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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沙漠初战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一直到那一日的中午,高逸谦才真正明白到刘易雄所说的不能逃跑的真实原因。他们即使逃出了奴隶营,但是没有食物、没有水分、没有逃跑的马匹,惟有重新陷入初抵达时,在沙漠里求生困难的境地。在奴隶营中虽然没有自由,倒也不必面对沙漠这个黄色地狱饥渴酷晒的威胁。

  他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走着,没有人陪伴着,更加的死气沉沉。看着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身体内的水分一丝丝的流动,从皮肤处向外沁出,一接触到空气中的热气,水分马上消失了。高逸谦感觉着自己就像守着一个正在向四处流动的金沙矿,金沙越流越多,而自己所站的地方越来越小,眼看着原本自己身上的东西变成了虚无的,心就越来越麻木。而此时,行走在沙漠里更加让人可怕的是,这种水分的流失与自己的生命息息相关。一滴水或者就是一缕生命的气息。

  以前在特殊警察部队受训时,高逸谦曾经受过野外生存的训练,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这种野外生存的训练一旦面对真实的恶劣环境,变得如此不堪一用。那时训练中,教官告诉学生们,可以从大树之上可以获得水分,在沙漠里可以从仙人掌处获得水分。可在这一望无限的沙漠里,高逸谦看到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哪里有一丝一点的绿色。

  高逸谦觉得自己这一路走进沙漠,无论向哪个方向都是在一路走向死亡。自己从时间停顿的那一天开始就沦入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剧气氛中,虽然与雪纤依然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朋友”关系,在沙漠中与刘易雄达成了两人之间不内战的妥协,但是跌入蒙古时代之后,他在沙漠中的求生、被哲别的远侦骑兵捕获、到沦为今日不知明日生死的攻城奴隶、又到现在意外得到秘密,逃出奴隶营,然后重新陷入了荒漠里无法生存的境地。所有的一切,令他不断地懊悔和愤恨!这么胡思乱想却也大耗精神,对于自己本来已绷紧的神经上也增加不少压力,加上烈日炎炎,只感到头晕脑胀,几欲要裂。

  他觉得自己就会死去了。

  他知道没有水的补充,不管怎么样,最终身体将会成为沙漠里一具干尸。一具烤干的尸体!

  恍惚之中,他又看到了雪纤,这个通体透明的美丽女子,站在一片澄蓝色的水中。

  她微笑着向高逸谦招招手,“过来”,她的唇微微地展开,被阳光烤得干裂,“过来”,她笑着对这个沙漠里又饥又渴的男子道:“过来啊过来。”

  恍然之中,她雪白的肌肤绽放着灼目的光芒。

  恍然之中,高逸谦接触到了那散着无比热度的胴体。

  灼热中,高逸谦知道自己如果再拥着她的胴体,自己会死在那灼热之中,但是他却不想离开那火热火辣的肉体。身体火热中,他把自己的火热投入到那无边无际的热烈里,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火热。

  高逸谦背朝天,面朝黄沙地扒着,一半的脸在左侧露出了沙面。在那显露出来的一半脸儿,嘴角正在露出微微的笑容。他觉得就要死去了,就要在火热之中沉没自己的生命。然而他忽然又涌起一股原始的求生欲望,不要死!不要死!他在心里大声地呼喊着,但身体却渐渐无力。

  他闭上眼睛,小声哼着曲子,他的曲子就像念咒一样,有一种奇怪的调子,哀伤,悲凉,又像是招魂,又像是哀乐。他想起这次该死的时空穿越,唯一让他收获的就是让他得到了特异的音乐能力。现在他随口哼着调子,做死前最后的放松和愉悦。这曲子声音很轻,却传得很远,仿佛有着魔力在呼唤着谁。

  就在他的西边,一队骑士正在地平线上缓缓的经过。

  高逸谦卧倒的地方,并不在那一队人前进的路线上,但是那马队的骑士们都似乎听到了一阵苍凉的曲调。他们在这曲调之中听出了对故乡的怀念和向往。他们都觉得这曲调甚为古怪,便寻声而去,看到黄沙之上趴倒一个清瘦的男子。走在马队前头的一个骑士对着一个看似首领的人说了什么,伸手指向了高逸谦的方向。马队首领策马过来,在阳光之下点了点头,指了指高逸谦。

  于是那一队人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向着高逸谦而来。

  此时的高逸谦只有一丝气息了,嘴里哼的调子也渐渐声音渐弱。一面更加迷糊地陷入到自己的对雪纤的幻识之中,身体微微地抖动着。

  那一队人马停在了高逸谦身边,有一个骑士下马,把高逸谦翻了过来。

  地上的骑士对着首领道:“是个汉人,达达尔赤,他快要死了,嘴里还在哼着调子。”

  被唤做达达尔赤的首领原来就是哲别将军手下的近箭士,负责对敌军的方向进行侦察与警戒,哲别嘱咐他要密切关注屈出律军的动向,此时他完成了侦察任务后回军,正在去向哲别军帐的途中。他记得仿佛在哪见过这个汉人,但是高逸谦现在衣服丝缕条条,脸色憔悴不堪,他一下子倒没有认出来。他觉得这个汉人的歌还哼得不错,但对边上的一个骑士说道:“这个汉人很可怜,歌也唱得不错。把他放到马上吧,我们带着他走。”

  那个骑士把高逸谦扛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马上,拉着缰绳,一腾身上了马。

  达达尔赤道:“给他一点水喝,他已经陷入迷昏状态了。”

  骑士应了一声,把自己的水壶凑到高逸谦的嘴边,一点点的水慢慢地从高逸谦干渴得发白的双唇中渗了进去。

  高逸谦在恍惚中还在和雪纤缠绵着,那硬硬的下体被骑士的手触及到,骑士惊奇地大叫了一声,达达尔赤等人回过头来看他,他说出了原因,众人哈哈大笑。

  “这个汉人八成是中了情魔,正在梦交呢!就要命归真神了,还用余力欢乐一下,哈哈”达达尔赤大声地说道,一边大声地笑。

  众人也跟着一阵大笑。

  高逸谦仿佛正从雪纤的小嘴中吮吸到甘露般清凉的唾液,过了一会他的意识就慢慢地清醒过来。

  一阵极大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曲调,他惊醒过来,眼睛一下子睁开!

  一个蒙古骑兵正一手拿着一个水壶,水壶触到他的唇边,原来他所想像的雪纤的唾液只是那水壶中的清水。那骑兵的另一只手却握在他硬起的下身,没有缰绳,蒙古骑兵只是用双腿的力量来控制着马匹。高逸谦感觉到非常尴尬,明白了他们的大笑便是因为自己,他装着呛了一下,咳出声来。那骑兵看到他醒了过来,笑了一笑。

  “达达尔赤,这个汉人醒过来了。”

  他的手却还没有从高逸谦的命根子上拿起,像是握着一个什么玩意似的。

  高逸谦忍住恼怒,对那个骑兵道:“你的手好像放错地方了!”骑兵松开了手。

  高逸谦伸手从那骑士的手上抓过水壶一仰头,咕噜咕噜地把水倒进自己的咽喉里。骑兵也只好随他。

  达达尔赤一队人共十一人,达达尔赤身为十夫长,是近箭士部队中最出名的侦察者,他和恢先一起,都归于哲别手下的怯薛部队。

  所谓的怯薛部队,原是守卫大汗宫帐的宿卫亲军,成吉思汗建国后,将怯薛部队收为自己的亲军,任命“四杰”为四怯薛长。成吉思汗把原有二千怯薛扩充到一万名,原来的八十名宿卫扩充为一千名,七十名散班扩充为八千名,与一千名作战时充先锋的勇士军合共万人。

  这一万名的怯薛部队主要是由各级的蒙古官员和贵族的子弟选出,只有一小部分是选自于平民的子弟。每一位怯薛可以说是蒙古军队中的精英,因为他们在内的职务包括了:冠服、弓矢、饮食、文史、车马、庐帐、府库等,是大汗进行统治的主力军,他们还要拥有强大的武力和精神战斗力,要随时准备着镇压反抗及打击对大汗不利的行动。

  一旦有战争,怯薛部队就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归于成吉思汗直接统领,作为战斗的主力军,另一部分则分配给担任各军统领的将军们,一来参与保卫将军们的安全,二来也利于成吉思汗对将军们进行监控,因此一旦有怯薛部队分配到各线的蒙古军中,他们的身份比起原有部队的十夫长、百夫长来得更高,甚至是将军也要待他们以礼节。

  达达尔赤和恢先原都属于“四杰”中木华黎辖下的怯薛部队,他们还有一些其他的骑士被分配到远征屈出律,达达尔赤是近箭士、恢先是远箭士,他们都是怯薛中的侦察部队。

  他们两人因在侦察上的高超能力,因此带着从怯薛中过来的骑士,担起了侦察的重任。

  高逸谦喝下了大半壶的水,精神马上回复过来了。他的手在自己胸部按了一下,那一根木钉还在,感觉是硬硬的。

  一路在马上颠簸,凭着对方向的判断,高逸谦感觉到这一队蒙古骑兵正在向哲别的大营而去,领头的那一个长官,好像在哲别的大帐里看过。

  他的体力得到休息,正缓缓在回复,想到刚才自己的幻觉,越发的感觉到自己对雪纤的深爱,但那种深爱在刚才的幻觉前显得很不纯洁,他那时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即使在幻觉之中也要和雪纤做一次鱼水之欢。现在这些蒙古兵只怕又要把他抓回奴隶营中,看来又要想办法逃走才好。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坐在马上随着达达尔赤的怯薛骑兵向前驰去。

  在他抬头向上,看到火热的太阳之时,他做了一个决定,要把身后这个骑士挤下马去,然后夺下这一匹马,重新踏上逃逸的路程。

  做出决定之后,他就用手抱着马的脖子,把身体用力地向后一撑。

  那一股力量把身后的骑士往马屁股后挤了一下。

  骑士以为自己太挤近高逸谦了,让他下体又有不适,便微微向后一靠。

  高逸谦却猛地一用力,把马头一拉,马因此前蹄跃起,把身后的骑士抛下了马。

  高逸谦一下子坐到了马鞍之上,双手用力地拍打马的后臀上,战马吃惊,于是扯开大步发了狂地向前疾奔。高逸谦在特殊部队里只上过一节马术课,因为马术在现代的警察和战争中并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但也幸好有这样的一节马术课,加上高逸谦自己的悟性,一下子便控制住战马的方向。

  在众怯薛的惊愕之中,高逸谦和他抢到的马在日光之下,扬起一阵黄沙飞驰而去。

  但也只是一刹那的停顿,达达尔赤一声怪叫,催马追去。众人也催动战马,开始了追击,一群马扬鬃撒撒蹄,绝尘而去。最后的一个骑士伸手把被挤下马的那个骑士拉上来,一骑二人也开始了追击。

  那个被高逸谦挤下战马的骑士叫做宣达尔,是阿尔泰山过来的贵族子弟。

  阿尔泰山本是一个适合山战的地区,因此他的马上功夫就不是太好,如今被高逸谦这样的汉人挤下马去,脸上更觉无光,大喊道:“仇将恩报的汗人!大家追啊。”

  达达尔赤不愧是近箭士的首领,一马当先。

  高逸谦也拼了命地催动战马,狠命地猛拍马屁股。此时的他早已不去想雪纤了,全部的精神都与战马连在一起,身体也随着战马一起一伏前进着。

  达达尔赤见高逸谦越骑越快,心想这个汉人的骑术也是极好啊,心中一动,右手控缰,左手取下马鞍上套马用的飞索。双手一齐控制着飞索,双膝一靠,战马一下子就提高了速度。

  飞索在空气中甩成一个圆圈,然后带着一阵呼啸,直直飞向高逸谦和他驾下的战马。

  飞索本来是蒙古牧马者用来驯马用的,他们管理马群的时候,只要控制好马群的头马,就可将马群引向他们想要去的地方。有的时候,头马并不好驯服,那个时候就要用到飞索了,用飞索套住飞马,然后再用驯服之术让头马安定下来。

  达达尔赤自小对于飞索的运用就极有兴趣,而且是他们部落里数一数二的驯马好手,加入怯薛军之后,就把自己的武器改成了飞索。为了增加飞索的战斗力,他的飞索是用三缕千年老藤编织而成,再将老藤制成的飞索放入牛油中浸泡,如此三次,才制成了他的“飞藤索”。

  只见那飞藤索一下子落到了高逸谦胯下战马的头上,但高逸谦也觉察到有东西袭来,左腿一用力,马头就向右侧摆过了一下,刚好脱离了飞藤索的范围。

  高逸谦一伸手,抓住飞藤索,想把它夺下来。

  却不料,达达尔赤在绳索的那一端一用力,飞索的活扣就把高逸谦的手给缠住了。

  高逸谦大喝一声,绷起肌肉,用力把绳索向自己的方向拉扯,这一拉扯,影响了战马的前进。而达达尔赤却借着高逸谦的用力,从马鞍之上腾空而起,大叫一声,如一头雄鹰般扑了过来。

  高逸谦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半空之中扑来的达达尔赤,双手一错,想把那绳索扯断,一扯之下,才发现这条绳索的韧性超常。

  半空之中,达达尔赤看到这个汉人回过头来看他,他记起了这个汉人,就在哲别的帐篷中,十数天前。那个汉人被远箭士的恢先带了进来,一共是三人,两个汉族男子还有一个女子。三个汉人进来的时候达达尔赤已经准备离开,因此他们刚好有一面之缘。

  宣达尔救起高逸谦的时候,达达尔赤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嘴里哼着悲哀小调,身体微微动作,衣服只剩条衫的临死之人,等到高逸谦以怨报德,把宣达尔颠下马,夺马逃跑的时候,他才对这个汉人异常地痛恨。

  认出了是高逸谦,他当然知道了这个汉人为什么要逃?

  因为,眼前的汉人是攻城奴隶营逃跑的奴隶!他一定是耐不住奴隶营中的辛苦才逃出来的,而逃跑的奴隶在蒙古人眼中是要必杀无疑的!

  “杀!”达达尔赤在半空中将绳索一抖,又化出一个圈套,罩向高逸谦。

  高逸谦见无法挣脱达达尔赤的飞藤索,而自己的马也无法挣脱,索性也从马上跃起。他的一跃正是达达尔赤旧力已尽,无处借力之时,一下子,他从一只被鹰所扑的小兔子,变成了飞于皱鹰之上的大雄鹰。

  飞快的从怀中掏出那一根木钉,高逸谦将手向前用力刺出。

  带着疾风,达达尔赤落地,立刻向边上一侧跳,黄沙并不是平地,借力处柔软,因此这一跳之下,身体无法定型,就像滚地葫芦一样侧翻出去了。高逸谦选定了落脚点,一下子站住了。

  此时,其他的近箭士也跨马而来,一下子冲了上来,马上散成圆形,围住了高逸谦和达达尔赤,只有宣达尔和另一个骑士因为马匹负担太重,离众人还有一段距离。

  达达尔赤站了起来,大叫一声:“你是从哲别军营里逃跑的奴隶!”

  高逸谦见被人辨识出来了,也干脆地道:“是又怎样?”

  达达尔赤道:“逃跑的奴隶是当杀的。”

  高逸谦用手紧了紧手上的绳索和另一只手上的木钉,道:“你杀得了我,就来吧。”

  达达尔赤四周扫视了一下,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经围成了圆圈,宣达尔也赶了过来,正在整理自己那匹被高逸谦夺走的战马,十人十骑,已经控制了局势。

  他哈哈一笑,把手中的绳索向内回收,道:“也好,就让你做一个明白鬼,且来尝尝怯薛军十夫长达达尔赤的大刀。”

  他回头大喊,“刀来!”

  有人扔过来一把刀。达达尔赤却又指了指高逸谦,又一个骑士把自己的战刀扔给了高逸谦。

  高逸谦见状,心想只有一战了,反正是一死不如一拼。如果将此人击倒,这十人十骑也许会被自己的气势所制,那时候再逃也不迟。

  他自持在特殊警察的训练中成绩优秀,于是把木钉收回了怀中,把左手的绳扣解开,抛到地上,手从地上拾起抛来的战刀。

  战刀入手较沉,大约是因为蒙古人因为马战久了,习惯用战刀,而且在战场上厮杀也都较勇猛,因此打制战刀的时候都以厚背大刀为模型,重量上自然也就重了一些。

  他把刀握在左手,五指紧扣,向着达达尔赤道:“来吧。”

  达达尔赤大喝一声,挺刀而上。

  黄沙漠漠为背景,赤日火火为穹顶,那一刀极大力、极快速,当头斩落下来。

  高逸谦也以力驱刀,两刀相碰,无数火星飞迸出来。一刀之后,高逸谦知道达达尔赤臂力远在自己之上,不敢再力拼,而且他在训练的时候所受的西洋剑训练比大刀来得更多,于是刀锋一转,以刀使剑,以巧御敌。

  高逸谦以西洋剑法御战刀,多用刺、撩、拔,而达达尔赤的刀却走着刚猛。

  达达尔赤也知道对方怕与自己相碰,于是总寻着机会去砍高逸谦的刀。

  横砍、直切、竖斩,每一刀都带着万钧之力。

  在赤日之下燃起火一般的战斗。

  高逸谦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未进食,而长途的奔跑也让他体力透支,一恍惚,接连三刀被达达尔赤斩到,刀碰刀,一连三声,高逸谦的手几乎就握不住刀。

  高逸谦知道如果再有一刀下来,自己的刀一定会脱手,一咬牙,手中的刀就飞了出去,直取达达尔赤的面目,同时揉身而上,右手一挫,一拳猛击而出。

  达达尔赤用战刀磕飞了高逸谦的飞刀,再想防避开高逸谦的拳头,已经来不及了。腹部受到重重的一击,达达尔赤的腰一下子弯了起来,整个人几乎就折成两半。

  达达尔赤沙场对决的经验非常丰富,被人击中的时候,手中的刀一下子挥出,把正要击出第二拳的高逸谦逼退,自己也向后疾退。

  这一缓气,达达尔赤猛吸一口气,直起了身体。

  “哈哈哈!”达达尔赤忍着疼痛,大笑出来,将体内的淤气排了出来,把刀一扔,双手一张,道:“来来来,我再会一会你的赤手空拳。”

  高逸谦慑于眼前的达达尔赤这般的豪气,便打消了取出木钉的打算,双拳一击,拉开驾式,准备狠拼一场。

  达达尔赤又先扑了上来,但是高逸谦移动的速度也很快,达达尔赤追着他的身影,一拳接着一拳。高逸谦猛地回头,伸手一捞,反握达达尔赤的左拳,用膝顶又顶向达达尔赤的下腹部。蒙古族本以摔跤闻名,达达尔赤亦是个中好手。只见他将身体一转,一下子就扭住了高逸谦的手,又用腰力将他阻住,一摆动,把高逸谦抬了起来,狠狠地向黄沙地扔了出去。

  高逸谦跌到黄沙之中,身上并不觉得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反扑上前,这一回轮到达达尔赤被高逸谦用“四两拨千斤”的技法摔了出去。

  两个人越斗越猛,高逸谦的力气输弱,加上体力不足,终于被达达尔赤压在黄沙之下。

  达达尔赤将对手反面压住,心中大感痛快,也暗暗对这个汉人的战斗力感到吃惊。想来他也不会是一般的汉人,因为在他还没有加入大汗的怯薛军之前,达达尔赤也曾经遇到过一些汉人的商队,其保镖可都是不堪一击。

  “绑起来,儿郎们,带回营地。”

  达达尔赤看着宣达尔和其他骑士将高逸谦的双手绑住,系在马鞍之上,于是,挥手向着营帐的方向而行。高逸谦被绑在宣达尔的战马之后,一路拖着走,他的体力已然耗尽,意识又渐渐消失,他又昏迷了过去。

  就在高逸谦逃走的那一天清晨,哲别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他站在自己的大帐之前,看着帐篷周围忙忙碌碌的士兵和奴隶们。这些人都在准备着新的一天的行军。但是空气中飘来了敌人的气息,他能感觉到。

  于是,他对一个怯薛道:“传我的命令,今天不行军,各营做好战斗准备。”

  传令怯薛应诺,哲别又加了一句,道:“叫一些攻城奴隶们出去寻找一个筑营门的材料。”

  每当大战之前,哲别认为自己的营地首先要筑固好,所以通常都会在营门之前竖起一道耳墙,用来对敌人的袭击进行第一番的阻击。

  在平原之上的战斗,攻城奴隶们并没有什么多大用处,他们最多只能在防守之前帮助寻找和运送防御材料。在接到哲别的命令之后,云都赤和刘易雄还有他们那一个栅栏里的奴隶们,被一个蒙古小队驱赶着出了营帐去挑泥筑墙。

  自从刘易雄到了攻城奴隶营,这样出外搬运建筑材料也不是一二次了,但是今天他发现出了营帐之后,空气中似乎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与云都赤用眼神交流着,云都赤却不以为然,只是用他的独臂把运送用的木筐紧紧地勒在自己的肩头。

  刘易雄看了一下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奴隶,其中也有廉希宪。那个小孩子对于身受的苦难有着不同的理解,他笑着望向营帐远处的空旷,眼中一片的澈清。在奴隶们的周围,是负责看守的蒙古骑兵,刘易雄知道带头的叫那布可,是一个来自东部蒙古的骑兵,身居十夫长。这是他从云都赤那里知道。

  那布可正和一个叫做也雷哥的骑兵走在前面,他们一面走着一面笑。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布可看到一个小丘,于是用手一挥,让奴隶们就在这个小丘边上取土。他和骑兵们一齐下马,坐在小丘上闲聊。廉希宪因为是个小孩子,又还甚为可爱,那布可便叫他带着自己的坐骑,在小丘之下散步。

  刘易雄手里握着掘土的小铲,先把土从地上刨出来,然后再用手把土抓到筐里。云都赤因为只有独臂,因此只负责把土块刨出,而搬土块进筐的工作就落在刘易雄的身上。刘易雄一面看着别人忙碌,一面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事:包括雪纤、高逸谦、云都赤、廉希宪……

  猛然间,他看到云都赤抛下了手中小铲,直起身来,脸色严峻地看着远方。

  刘易雄感觉奇怪地问云都赤:“看到什么啦?”

  云都赤正声道:“是飞奔的战马。”

  停了一会儿,云都赤又道:“还有架在弓上的利箭。”

  两个人的交谈还没有结束,就看到了小丘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的蹄声。

  蒙古骑兵们也都警惕地望着蹄声响起处。

  只见先是一人一骑出现,马上的骑士穿着深红色的皮甲,头上的皮盔也是深红色的。见到了散坐在小丘上的蒙古骑兵,那骑士大叫了一声,之后小丘上又跃出了十数骑同样装扮的骑士。

  说时迟、那时快,深红的骑士从马上拉弓射箭,飞羽划破空气的平和,带着杀声,直射那布可而来。

  那布可和也雷哥本来聚在一起,为了避开利箭,两个人分别滚向两个方向,其他的蒙古骑兵也被深红骑兵给冲散。那布可大喊一声:“大家小心,是屈出律的骑兵。”

  此时的云都赤和刘易雄离那群屈出律的骑兵还有半箭的距离,云都赤跟刘易雄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刘兄弟,我要走了。”

  刘易雄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看了云都赤一眼,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云都赤从刘易雄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真诚和忠心,他知道刘易雄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廉希宪的。

  深红的屈出律骑兵如扑入羊群的虎狼,由上至下,快速地拉动弓弦,六七个蒙古骑兵中箭身亡。

  那布可飞快地跑向自己的坐骑,廉希宪正拉着他的马怔怔地站在小丘之下。

  屈氏骑兵看见那布可已经冲向自己的坐骑,飞箭一齐射向那布可的战马和廉希宪。

  云都赤见到廉希宪危险,大喊道:“小廉,趴倒!”

  廉希宪听到云都赤的声音,原地一趴,一根羽箭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那布可的马身中数箭,正在吃痛想要逃走,却被那布可拉住,那布可从马鞍之处取出弓箭,飞快地还击。在另一侧,也雷哥亦取回了自己的弓箭,拉弓还箭。只见数骑深红骑兵从马上载倒下来,正是中了他们两人的箭。

  那布可的马儿终于抵不住那数箭之伤,倒地亡毙。而屈出律的骑兵余下的几骑深红骑兵此时也感到蒙古兵箭势很急,躲到了小丘之后。云都赤和刘易雄小心地靠近小丘,廉希宪看到他们就飞快地跑过来。云都赤连忙把他按在地上,看到他没有受伤,心里的大石才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一口气。

  对于云都赤来说,廉希宪是他这一族人的希望。而且,廉希宪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个巫师曾经预言过夜狼族会因廉希宪而光荣。

  那布可在死去的战马的尸体边上站了起来,向也雷哥和另一个未中箭的骑士做了一个手势,三人伏在地上,缓缓地向小丘顶端行进。地上躺着数具蒙古人的尸体,还有二个受伤者,而深红骑兵也倒了六个人,可见这一场遭遇战,屈出律的骑兵虽然猛然来偷袭,但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那布可潜伏到一个尚未死去的深红骑兵身边,一下子迅速夺下了他身上的弯刀,然后一挥手,把那骑兵的咽喉割破,也雷哥也如他一般结果了另外两个受伤的深红骑兵。

  云都赤向刘易雄使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个也随着那布可向小丘顶上缓慢前进。

  在远处,那些原本出来运输筑墙原料的奴隶们,已经紧张地躲在自己的背筐之后,只是偶尔地伸出头来张望着,没有一个人敢逃跑,也没有一个敢出来应战。

  在这样的乱世中,这些奴隶已经变得麻木了,除了躲藏、除了承受,只要能保存自己的生命,再没有别的想法。

  那布可看到云都赤和刘易雄,向他们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两个先冲到小丘顶上去。云都赤从一个尸体上取下一把战刀,拎在左手,向刘易雄使了一个眼神。

  刘易雄也取了一把刀,却拎在右手。

  刘易雄的左手竖起三根手指头,然后收起一根,再收起一根。

  “三、二、一,冲!”他在心里数了三声,然后快步跃上小丘,云都赤几乎也在同时跃了上来。

  两个人,两把刀,同时出现在小丘之上,然后一齐冲下小丘。

  小丘的那一边,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云都赤和刘易雄对视一眼,心想,只是对峙了这么一会儿,屈出律的骑兵怎么会就逃跑到呢?

  身后,传来了那布可的声音,他们三人也越过了小丘。

  “呵呵,他们跑了。”也雷哥很高兴地对另一个骑士说。

  那骑士应了一声。

  突然从他的胸口处猛地凸出一根利箭的箭头,带着鲜红的血丝。

  从众人身后,又急急射来数根利箭。

  那布可、也雷哥等三人因为站在小丘顶上,成为屈氏骑兵利箭的靶子,那布可和也雷哥几人“啊呀”大叫一声从小丘顶上滚下来。

  原来,屈氏骑兵退回小丘之后,马上绕过小丘,跑了一个圆圈,从蒙古骑兵所在的那一侧进攻,而蒙古骑兵只顾着前面,却忽略了后方的守卫,一下子又死了一人,伤了两人。

  六个屈氏骑兵收起弓箭,抽出了长长的战刀,分成两两一队的三组人。

  一个漆黑眸子的骑士大喝一声,六人六骑一齐如离弦的箭,冲了出来。蒙古骑兵中活着的只有两人,那布可的左肩受了箭伤,也雷哥的箭伤则在右腿处。

  没有受伤而具有战斗力的已经只有身为奴隶的云都赤和刘易雄了。

  他们回头看到了受到箭伤的那布可和也雷哥。

  云都赤低喝了一声,道:“先把敌人解决了再说。”抢先而上,跑向小丘。刘易雄也喝了一声,飞快起步,手中的刀在那一日的阳光下,闪动着锐利的光芒。

  六个屈出律的骑兵对着受到箭伤的蒙古十夫长那布可和骑兵也雷哥,还有一个独臂的奴隶、一个汉人奴隶。

  奴隶没有任何兵器和防具,在肉搏斗或冲锋战中都没有办法对敌人造成杀伤力,因此,奴隶们一般只作为攻城时候的“炮灰”而出现在攻城战役里。他们推着、扛着巨大攻城撞木,冲向敌人的城门,在他们之后才是骑兵和步兵。

  领头的那个屈出律骑兵叫做忠支云,在他一声命下,六个屈出律的骑兵分成三组,每组两人,冲向眼前的四人。

  两个冲向那布可,两个冲向也雷哥,还有两个冲向独臂奴隶和汉人奴隶,忠支云自己在冲向那布可。

  刀与刀相碰,双拳难敌四手,那布可与也雷哥只能奋力抵抗。

  在另一侧,云都赤和刘易雄一对一,各自对抗一个屈氏骑兵。

  刘易雄算是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对抗,脑海中回想起云都赤教给他的“铁骑百里”、“轻骑千里”、“孤骑万里”,一招一式从心中涌起。

  云都赤对着的屈氏骑兵见对手只有一只手臂,而且是左手执刀,心中大喜,一路抢攻。

  云都赤的脸冷冷地看着对手,眼中放着冷冷的光芒。

  三招一过,取了一个死角,左手战刀磕开对手的刀,然后一个直刺,刀锋扎入对方的心窝。

  刘易雄那一边,也是三刀结果了对方。

  云都赤见刘易雄已能用自己授予的刀法,高兴地点了点头,一齐冲向围着也雷哥的那一组人。

  此时,忠支云与另一个屈氏骑兵正左一刀右一刀地砍向左肩受了箭伤的那布可。

  那布可身为十夫长,在战刀上的造诣较高,但受伤在前,肩伤影响了身体的转动,在两刀夹击之下,身体迸出了数处鲜红。

  忠支云向他的战士大喝一声:“上。”

  双刀夹击,那布可的右臂、左胸同时中刀,又是一个双刀,那布可浴血而战。

  此时,云都赤和刘易雄已经结果了一个和也雷哥混战的屈氏骑兵。

  刘易雄一个腾空,在起步之前他深深的呼吸,脚步快速移动,一眨眼,如滑行一般,已经跃到忠支云的一侧。

  刘易雄一刀挥出,用的是“轻骑千里”的“锋芒毕露”。

  刀光如花,刀锋如叶,花逐叶舞,直取忠支云的脊背。忠支云的刀本已经逼近那布可的前胸,但如果他这刀刺入那布可的前胸,那么刘易雄的刀也会扎入他的脊背。

  忠支云的刀被迫移开,身体微侧,刀向后转,迎向刘易雄的刀。

  “围魏救赵”!眼前忠支云的刀回磕,刘易雄的刀锋一转,带着刀光一个横砍,一个弧形的刀光顺着忠支云的刀,滑向他的肩轴部位。

  只是数刀,忠支云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那可布看到刘易雄来解自己的围,精神一振,力气似乎也回来了,和另一个屈氏骑兵战成一团。

  在云都赤那边,很快解决了剩下的一个骑兵,仗刀前来助那可儿。

  忠支云见势不妙,将刀一挥而出,用的是同归于尽的刀法,欲扯上刘易雄共赴黄泉。

  刘易雄慌忙避开,却不料忠支云此刀乃是虚招,他一转身,向侧速移数步,飞身上马,催马而行。云都赤和刘易雄同时起步而追,却被忠支云的一箭相阻。那一箭看似不快,但却在云都赤冲向前的路途上。只见那箭,一下子就扎入云都赤的左心,云都赤手握着那箭,刘易雄关心地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云都赤狡猾地向他挤了一个眼神。

  两个人飞身赶马,赶向前去追杀忠支云,身后,留下身受重伤的那可儿,和情况较好一些的也雷哥。

  忠支云在前,催马从小丘上越过,飞快地冲向下去。

  刘易雄和云都赤也跨马越过小丘,就追在他的后面。一越过小丘,云都赤就把左心上的箭抛开,双手握住缰绳,用力催动马匹。

  刘易雄向云都赤又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股微笑,一种释放的轻松。

  原来,刚才云都赤看到忠支云的一箭,心中马上决定假装中箭,然后继续追击,借机逃走。刘易雄和他对视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暗暗为他高兴。但是首要之事,就是要追上忠支云,把逃跑的敌军俘虏或杀死。

  云都赤飞快地向刘易雄道:“记得我的轻骑千里吗?”

  刘易雄点了点头。

  云都赤道:“深呼吸,配合马匹的脚步,身如轻羽,疾如顺风。”

  刘易雄按着他说的方法控马,果然,一下子就提高了战马跑动的速度。

  云都赤接着道:“我的三骑刀法是从实战中得到,你也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更好的体会。”

  刘易雄大笑,道:“明白了!”用力一催战马,一下子超过了云都赤,逼近忠支云。

  忠支云回头又是一箭,但刘易雄只把身体微微一侧就躲了过去。

  三人三骑越跑越接近,战马的速度越跑越快,眨眼间已经离开小丘很远。

  又是一座小丘。

  忠支云抢先越过了小丘,却被腾空而起的刘易雄的战马踢了一脚。

  刘易雄胯下的战马,踢出了长长的一脚,正踢在忠支云的战马的后胯。马匹被踢,马上的忠支云一下子摔下马来。

  刘易雄和云都赤在马上看着摔倒的忠支云。

  忠支云见对手两人,而自己只有一个,加上刘易雄的刀法,他已经领教过了。他把身上的佩刀一下子解了下来,抛在地上。在战场之上,自动缴械就是视为投降,忠支云此举乃是为了自己的生命。

  刘易雄向云都赤看了一眼,想问他如何处置。

  云都赤大喊一声,从马上跳下,手中的刀顺势一引,正切在忠支云的咽喉之上。

  血一下子溅了出来,刘易雄大吃一惊,手中的刀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忠支云的身体仰面朝天,缓缓地直挺挺倒了下去,两眼之中充满着惊异和不平。在蒙古的战场上,对于俘虏的原则是一旦对方决定投降,就一定能活下来。他投降了,却被对手的刀夺走了生命。他的心中不平,他的眼光之中充满了不甘心。

  云都赤下了马,看着地上忠支云的尸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如果不死,我就走不了。”

  刘易雄此时明白过来,云都赤纵然逃走了,忠支云在哲别面前的时候,也会把这些事情泄露出来的。那个时候,云都赤没有责任,而刘易雄却脱不了干系。云都赤此举,其实是为了自己。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儿,云都赤先打破了沉默,道:“我要走了。”

  刘易雄的心中突然涌起了种种的想法,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发觉在云都赤这个夜狼汉子身上得到的东西,是自己进入蒙古朝代的第一笔财富。在乱世之中,只有自己手中的刀能保证自己的生命,还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云都赤道:“兄弟,你会为我流泪吗?”

  刘易雄心里想了一下,道:“不知道,也许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会记起你的。云大哥,你将去何方呢?以后小廉怎么找到你?你不想看到他长大成人纵横天下的样子吗?”

  云都赤听了,黯然无语。

  一会他走过来,张开大手,用力地搭在刘易雄的肩上,道:“廉希宪就交给你了,还有仕德和仕良。你就告诉他们,我已经死了……”

  刘易雄用力地点了点头,两只手也搭到了云都赤的肩头。

  两个人对立着,沉默着,许久许久。

  云都赤把手松开,缓缓地转过身,将地上的刀放到马鞍上的鞘里,又收拾了一些箭矢放到箭筒里,然后跨步上马。一直到这个时候,他对回过头来对着直立不动的刘易雄道:“知道如何为我解脱吗?”

  刘易雄点了点头,道:“你利箭穿心而死。”

  云都赤道:“那样很好,死得其所。”

  说完之后,云都赤嘴里“驾”了一声,战马开始小步跑,向前而去。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阔的草原,阳光在草地之上变得很平和,不太热烈,而且因为离别,变得很温情。云都赤不动地坐着,任凭马儿越走越快,越跑越远。他不敢再回头了,一种英雄相惜的感情在这十数日间成为了很浓烈的兄弟之情。

  刘易雄一动不动着,任一种湿润缓缓地流出来。他跨越时空而来,相逢于天地之间,又离别于广渺的草原之上,心中沛然而起的是一股汹涌的兄弟之情。

  刘易雄立在马上,提着缰绳,看着云都赤的背影在马上起伏着越来越远,渐渐模糊,直到溶入一片如血的夕阳之中。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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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美文转贴 / 寻元记
    • 第一章 虚拟战争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别老在我眼前瞎晃悠!”

        “我瞎晃?我不动就死了!碍着你什么了!”

        “你晃我描不准!”

        “拉不出屎赖茅房!瞧你的‘狙’使的是什么玩意!”

        “你比我好?你瞧人家刘易雄的‘AK’枪枪爆头!你呢?M4一梭子也打不掉人家半管血!”

        “那我还23杀21死呢,您老人家倒好,负数!”

        “你扔‘闪’还是我扔,你他妈……”

        “哈哈,谁让你不回头,闪到了吧!”

        “你小子简直是个奸细!闪我!要是现在来了呢?”

        刘易雄微笑着,稳稳的握着手里的枪,尽量放轻脚步,凭着直觉慢慢的从后面包抄了上去。他满意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枪,冰冷的枪柄和弹夹已经被他握热,这种感觉既充实又舒服,但是仍然不能让刘易雄有丝毫放松,他仍旧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边哪怕最小的声音。这一代的CS引擎和脑机连接系统已经有了极大的修正,已经完全没有失觉现象,人大脑中的每一个脉冲都会完美的传输到机器上并准确的执行,而任何一点环境的变化都将造成完全真实的感觉。加上一直很优秀的三维互动系统,使得整个游戏简直就是专用的特种兵训练项目。

        电脑的显示,自己一方已经基本牺牲,只剩下自己和另外一个新手,而对方则还有三个人。刘易雄关上对讲机,猫腰向前小跑了几步,走过一个拐弯,地面上躺着三具尸体,两个是自己人,都是被狙击步枪一枪击毙的。看来对方的狙击手的确不简单,一会一定要先消灭掉他,如果他还活着。刘易雄正在想,突然听到不远处屋子里枪声大作,急忙快步跑过去,刚要开门,突然一顿,向侧面一个翻滚,闪身躲在饮料机的后面。枪声还没有停,里面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他妈的倒是开枪啊,傻呆着干屁呢?”正是M4的声音。

        “靠,这屋子的地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在等他露头吗?我的狙没几发子弹了。”

        “你不会用手枪啊?”

        “那小子身手不比你差,我用手枪上去不就是送死吗?”

        两个人正说着,“轰”的一声,一颗雷爆炸了,紧接着又是枪声大作。刘易雄赶忙趁着这个机会,把枪背在背上,双手一撑,一跃,已经借助饮料机上到了二楼。当他用枪托砸碎玻璃进了屋子的时候,枪声还没有停止。他急忙向楼下摸去。

        “靠!总算干掉他了,满难缠的。”

        “切,还不是我的狙的功劳?”

        “要不是老五到了他后面和他缠斗,你能有机会用狙?”

        “靠!你还不是没有发挥作用?可惜老五牺牲了,要不然和他配合一定比你强。”

        两个人喋喋不休的吵着,全然不知道隐蔽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刘易雄已经摸到了他们身后。

        刘易雄把复仇的枪口对准了那两个人,他知道,只要两发子弹,那两个人就报销了。他英俊的脸庞上又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他右手的食指已经扣住了扳机,正准备开火。

        “FIRE!”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尖叫了一声同时猛推了一下刘易雄的右肩膀。

        刘易雄的一梭子子弹全部打了出去,最后一发都打到天花板上了!“大狙”给他乱枪射杀,但“M4”却迅速回过神来,一枪爆了他的头。顿时刘易雄眼前一黑,一阵撕裂的痛感从脑部传来,好象他的头真的被击中了一样。

        “CTWIN!”电脑报告道。

        “妈的!”刘易雄气愤异常,断开了脑机连接,回头看了看刚才的“袭击”者,一时却也生不起气来:“呵呵,小琳啊!你来干什么?”

        小琳是个美丽的女孩子,至少在刘易雄所认识的女孩子里,小琳是除雪纤之外最美的一个。她脸上常常带着甜甜的笑容,很讨人喜欢的,不过刘易雄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他曾经对一个朋友道:“小琳是个好女孩,就是太粘。”他可不想让一个女孩子一直粘着自己下去。

        真正让刘易雄喜欢的是雪纤,一个坚强、美丽而又有个性的女孩子,不过他和雪纤的关系却在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时停了下来,欲求而不得,这也许是他更加喜欢雪纤的原因吧。

        小琳甜笑道:“饿不饿,玩了一天一夜了吧?”

        她的目光完全粘在了这个高大英俊的学长身上,刘易雄无疑是很富有魅力的男孩子。他从小练习武术,身体素质极好,一身强劲而性感的肌肉曾经博得了全校无数女生的好感,他虽然脸色不白,但面目英俊,古铜色的皮肤显出无比的健康。这才是真正男子汉应该有的肤色。这个时代纨绔子弟小白脸已经逐渐失宠了。

        刘易雄躲开了她异样的目光,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是啊,整整一天了。你来干什么?”

        小琳靠着桌子,托着腮帮子道:“你没来上学,辅导员让我来找你。”

        刘易雄懒懒地道:“我的设计不是都交了吗?说明也写了。还找我干什么?他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他是不是玻璃啊?”

        小琳笑着骂了他一句道:“当然不是。是因为你软件设计得太优秀,辅导员才找你去啊,因为有些思路他也没想清楚,所以想找你问问明白。”

        刘易雄一推键盘,道:“我那软件岂只是‘优秀’两个字所能概括的?那简直是软件设计史上的一个奇迹啊。想当初我交上软件时,他还说,闪现窗体不够精致,菜单过于单调,用的都是系统自带的东西,没有一点儿创新精神。K,一个软件最重要的地方并不是界面,而是其内涵。他懂个屁!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呵呵,管他呢。哦,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先,要不然只怕真的会昏到在这里呢。”他却忘记自己拿到CS第一代的时候,第一印象也是界面不好看呢。

        小琳嘻嘻一笑,从书包里拿出蛋糕,道:“我这里给你带吃的来了。新做好的,我刚买的。”

        刘易雄接过蛋糕,看了看手表,道:“呵呵,还是小琳乖。这次又来求我办什么事情啊?”

        小琳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那就只好实说了。我要写一篇论文,是关于蒙古军的上帝之鞭的,老师的命题早就下来了,但我写不了,只好求你了。”

        刘易雄笑道:“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历史系的。”

        小琳道:“可我知道在这方面你并不比历史系的学生差;况且你对网络熟,帮我查查资料总可以吧。”

        刘易雄刚吃了小琳拿来的蛋糕,所谓拿别人的手软,吃别人的嘴软,那里还好意思说些什么,便起身冲入网络,查阅了关于蒙古时代的一些资料。昏天昏地地查了一两个钟头,才想起问道:“对了,现在几点了?”

        小琳看了看手表,皱起了眉头道:“奇怪啊!怎么我的表停了呢?”

        刘易雄道:“是很奇怪,我的表也停了啊!”

        他们说着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也停了。

        刘易雄叹了口气,问“大狙”和“M4”道:“你们带表了吗?”

        两个人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道:“妈的,停了!”

        “这就是我们重案组年轻有为的组长高逸谦,同时兼任X档案部的部门主管。”富态的联邦安全部副部长向科学院的罗教授介绍道。

        高逸谦快步上前,力度适当地握住了罗教授的手:“罗教授,您是我从小学习的榜样。自打懂事起,我就一直想入科学院,可惜……哈哈……可惜没有这个机会,我这个玩意不太适合科学……”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年近七十的罗教授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小伙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尤其是对方语气中的谦虚态度,更是让他高兴:“我也知道你,你在安全界可是大大的有名。每一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空间,这一点也不必介怀。”

        高逸谦拉出把椅子,让罗教授坐下,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罗教授开口道:“我研究地球物理已经很久了,这四十年的光阴下来,虽不能参悟地球的奥秘,但也小有研究。”这些既不抬高又不贬低自己的客套话在这些科学家身上是常见的。

        高逸谦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

        “不,我不吸烟。”罗教授挡住了副部长递烟的手,“不,我不反对,您请随便。”

        副部长点了一根香烟,悠闲地吸了起来。罗教授道:“逸谦老弟,你掌管X档案部也有好几年了吧?”

        高逸谦点头答道:“三年了。”

        罗教授道:“四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高逸谦呆了一呆,问道:“您是指‘扭曲’这件事?”

        罗教授点头道:“不错,四年前,还有什么比‘扭曲’更能震撼人心的呢?呵呵,想不到我会问你这个问题吧?”

        高逸谦道:“想不到。我那时候还在读书,就是因为对‘扭曲’事件有浓厚的兴趣,才申请加入了X档案部。”

        副部长笑道:“这小子聪明、机敏,一来破解了好几个我们多年没有进展的案件,所以,很快就成为X档案部的主管了。”

        高逸谦笑道:“那还是您的提携啊。”

        罗教授道:“老弟不要谦虚,既然能当此重任,必定有真才实学。现在我来问问你,你还记得‘扭曲’发生的时候地球上出现了什么异常现象?”

        高逸谦道:“扭曲事件发生的准确时间是2304年4月27日下午3点34分47秒,‘扭曲’只发生了一瞬间,前后间隔给人的感觉好像只有几秒钟而已。但就在那一瞬间之中,却发生了许多人们到现在还弄不明白的事。在那几秒钟之间,全世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一切都暂时的中断了,水、电、电磁信号、光缆信号都消失了,时间和空间好像都静止了,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真像是地球末日。在那一瞬间来临的时候,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异象会有什么可怕之处,但当光明回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一瞬间给人们带来了多么大的损失,那是因为,在异变结束以后,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失控的大坝没有进行它的正常工作而被洪水摧垮,所有交通中断,电子驾驶车辆相互碰撞,飞奔中的火车开进了非规定的线路,当时所有在天上飞行的航班全都失事,最可怕的是,互联网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全部资料,所有电脑存储的资料也都给抹去,要不是有光碟保存资料,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即便是这样,全球经济也因此倒退了整整三年。”

        罗教授点头道:“不错,这是表面现象,还有些东西是你不知道的。不但是你,我想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

        高逸谦点了点头,但露出不甚以为然的神色,他其实内心深处实在算得上一个骄傲自信的年轻人。

        罗教授笑了一笑道:“在灾难发生的当天上午,出现了极度的异常:第一,小动物活动不正常,我们以为将有大的地震,可其他国家的同行也发信息给我们说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而后,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地震方面的消息;第二,地球磁场扭曲,这就是为什么我业内称这次事件为‘扭曲’的原因,其重要表现形式就是所有的表包括挂钟、手表都停止了工作,当然,除了一块叫‘恒钟’的科学记时器。”

        听到这儿,高逸谦和副部长不自觉地看了看手表,这才发现,他们的手表竟然都停了。

        罗教授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神情,继续道:“第三,搞宇宙空间学的研究者发现空间引力的异常,包括太阳黑子的异常,太阳系行星引力的异常和黑洞的迅速膨胀,由之引起了大规模的天体异变。第四,在灾难发生后,所有的表除了‘恒钟’外都已经失效了几个小时了。发生灾难前‘恒钟’显示2304年4月27日下午3点34分47秒,发生灾难后,‘恒钟’显示的是2304年4月27日晚上8点34分47秒,但其他的表显示的却都是2304年4月27日下午3点34分47秒,也就是说,那中间有五个钟头不见了!”

        高逸谦和副部长对望了一眼,都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罗教授的音调低沉而凝重:“就是说,时间和空间在那一瞬间都被冻结了,可根据宇宙守恒定律,这是不可能的,是违反现有的科学的,也就是说,那一瞬间将以往所有的科学全部击垮。”

        高逸谦道:“不错,按道理是不可能的。不过现象如此,我们不能因为现有的科学否定已成的事实,这才是科学的态度。就是因为扭曲事件我才决定来X档案部工作的。可惜……”

        副部长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可惜扭曲事件属于联邦最高级机密,连安全部的X档案部都没有档案细节。”

        高逸谦道:“可我现在已经基本知道了。”

        罗教授笑道:“这三年内,安全部无一日不在加紧对你的考验。今天,我们能告诉你这个秘密,就是通过了对你的审核,就是要你出力。”

        高逸谦眼一亮道:“难道说,有现象表明现在又要发生第二次扭曲事件吗?”

        罗教授点头道:“你果然很聪明。最近,准确的说是今天,我们又发现了与四年前极度相似的前兆。”

        高逸谦道:“您说的是手表?”

        罗教授道:“不错,不光是手表,还有动物,以及其他的地球物理现象,比如说磁场,比如说黑洞的异常。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般的人并不知道。那就是在扭曲事件发生后,在我们这个城市坠毁了一个不明飞行物。”

        “UFO?!”副部长和高逸谦惊道。

        “那是一件……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当时,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联邦最高元首、保密局的个别特种战士和我们科学院的几个科学家。”

        “现在又多了我们两个?”副部长问道。

        罗教授点了点头。

        副部长肥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了汗珠。因为他知道,知道联邦“五个A”机密的后果就意味着他以后的任何行动都将被监视,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以前他一直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这一次却不能再避免下去了。

        高逸谦除了微微激动外没什么反应,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罗教授看着这张年轻而又坚毅的面孔,点了点头,道:“现在,我就带你们两个去参观一下这个天外来客。”

        “哇,谢谢,太好了,这真是他的签名?是的,太谢谢了,我太喜欢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拿着一张带签名的CD扑到小琳的身上。与小琳的甜美比起来,这个俊美的女孩子更有一种成熟的美感,然而,这种成熟透露出的青春气息是无论如何也遮挡不住的。

        刘易雄和高逸谦曾经这样评论她:长相具有中国东方古典女性的美,一种具有宗教意义上的美,性格像阳光一样灿烂,心像火炎一样炙热,灵魂却有着传说一样的神秘。

        她就是雪纤。一个拥有瓜子秀脸、白嫩皮肤、飘逸长发、婀娜身材的女孩子。

        雪纤和刘易雄是同班同学,他们是从小青梅竹马长起来的,感情一直很不错,雪纤也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再留心别的男孩子。可是在三年前,另一个优秀的年轻人闯进了她的世界,他就是高逸谦,高逸谦代替雪纤的父亲出任X档案部主管,他们因此而认识。

        雪纤也说不上到底喜欢谁多一些,两个人都是英俊潇洒,拥有强壮的体格、敏锐的智慧、相当多的高科技知识,而且都对她非常好。从硬件上来说,他们是不分胜负的。

        刘易雄学习的计算机专业,尤其擅长编写低端程控软件,对中国古典历史、武术也有着相当深刻的研究,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惟一不好的是,他放荡不羁,信奉自由飞翔的恋爱方式,而且他身边的女生也似乎经常更换,所以,尽管雪纤一直把他当男朋友,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多么希望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她,把她放在第一位。而刘易雄呢,却把大部分业余时间放在了网吧。在网吧里除了和朋友们玩高科技游戏就是在网上寻找美眉。所以,尽管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最近却时常大吵特吵。

        高逸谦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他很有礼貌,很会体贴人,特别是对雪纤,无论她喜、怒、哀、乐,高逸谦总是能在身边陪着她,听她诉说心中的感慨。他只要有空不坐办公室,就一定会跑来看她。他倒是专一的多,然而对于他来说,她更多的只是感动。她曾经怕影响他的工作,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他的工作效率是那么的高,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有几十次,雪纤完全被高逸谦融化了,她甚至想……可高逸谦却以温柔的微笑回答了她:如果你不能完全忘记刘易雄,那请你珍重你的选择,我不希望我们三个人将来都难过。

        小琳甜笑道:“这是他在开演唱会时,我一个朋友挤了半天才排到签的名。希望你喜欢!”

        雪纤亲了她一口,欢天喜地地把CD收到自己加锁的小抽屉里。然后,她拉着小琳跳到客厅,那里正在PARTY,今天是雪纤的生日,她的同学和朋友几乎都来了,幸好她的父亲,前X档案部主管,有一套面积相当可观的住房,才能容下这么多人。

        雪纤和一个要好的朋友跳了一曲,下来走到小琳身边,问道:“你的表几点了?我的表怎么停了?”

        小琳抬腕看了一下,皱眉道:“奇怪啊,我的表也停了。”

        雪纤叹气道:“高逸谦怎么还没来?”

        小琳咯咯笑道:“我知道你是想问刘易雄,对不对?”

        雪纤用食指用力按了一下小琳的前额,笑道:“鬼灵精。”

        小琳嘻嘻笑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雪纤笑道:“别想套我给你什么好处,我不用猜也知道他在王八(网吧)肚子里寻花摘草。”

        两个女孩子一起大笑。

        雪纤戛然停住了笑声,道:“可高逸谦为什么也没来,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小琳用胳膊支了一下她,道:“他是秘密警察,有许多手机,你打哪个?”

        雪纤笑着躲开了,半晌,她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对小琳道:“今天是怎么了,他所有的手机全报废了。”

        小琳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全报废了?”

        雪纤苦笑道:“难道他又有什么特殊任务?”

        小琳上前一看,雪纤的六合一手机上显示出十三个手机号码,后面都跟着一句相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电话号码。

        刘易雄打完了一盘CS,眼睛实在有些疲劳,走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老板泰坦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跷起了二郎腿,递来一支香烟。

        刘易雄打着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对泰坦道:“明天是雪纤的生日,你说,我该送什么好?”

        泰坦吸了口烟,道:“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

        刘易雄道:“我上次托你搞的那张签名CD你搞到了吗?”

        泰坦笑道:“当然搞到了。”

        刘易雄疲倦而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放出了精光,用力拍了拍泰坦的肩膀,道:“你可真够哥们!让我怎么谢你呢?”

        泰坦笑道:“咱们哥俩还客套什么、谢什么呢?我这个网吧如果没有你帮忙,根本火不起来。”

        刘易雄“嘿嘿”了两声,道:“主要还是靠你的努力,其实,你要留在班里继续学习,成绩不一定比我差。”

        泰坦灭了烟,用力吐了一大烟圈,道:“我不行。要说文武双全,既有高科技知识又有传统文化底蕴的还得是你。”

        刘易雄摇头笑道:“别老夸我,你现在也不错啊,人各有志嘛。”

        泰坦又点了根烟,道:“走,我给你拿盘去。”说着就要站起来。

        刘易雄拉了他一把,道:“别忙,我还信不过你吗?”

        泰坦笑道:“等过会儿我还要出去呢?别到时候忘了。”

        刘易雄哈哈一笑,道:“是要跟小琳出去吧,她可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你可要好好对待她哦。”

        泰坦哈哈大笑道:“你的雪纤多好啊,我要有这么个女朋友,可不会放弃她,我呀……”

        刘易雄脸露痛苦神色,道:“我没有放弃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他开始几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声音极其微弱,但越到后来,他声音越大,说到最后竟然成了咆哮。

        泰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去跟我拿盘吧。”

        刘易雄叹了口气,跟泰坦来到了他的房间。

        “奇怪,怎么没了!”泰坦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我明明放在抽屉里了,奇怪?”

        “没关系,别找了。”刘易雄不忍看朋友着急,道:“这件事太麻烦你了,我本来都以为你做不成,你既然做了,这个人情我欠下了。”

        泰坦语气里带着怒气:“你小子说的是什么话!哦……对了,是不是小琳?只有她能进我的屋子。”

        刘易雄也想到了小琳,但他不愿破坏泰坦对她的感情,摇头道:“小琳是个好女孩,她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看可能是有小偷。”

        “小偷!他妈的!小偷不偷笔记本,不偷钱,不偷信用卡,偏偷CD!”泰坦大怒,拍着桌子。

        “没准……”刘易雄忽然神秘的一笑,道:“小偷是他的歌迷呢。”

        “他妈的,扫兴!走,去推星际!”泰坦很烦,踹倒把椅子,转身对刘易雄道:“你帮我这么多忙,就求我这么点事,你看我……”

        刘易雄拽着他的胳臂就往外拉:“别想它了,走,推星际去,这不还有一天的时间吗?我总会有礼物的,就说咱们两个一起送的。”

        “我有礼物,不用……”

        “我知道,现在不说这个,咱们去推。”刘易雄愣把五大三粗的泰坦硬架了出去。

        交了刘易雄这种朋友,你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上次我输给你七局,这段时间我可是有空就练,小心了。”泰坦已经建好了主机,很快开始了作战,刘易雄的神对泰坦的虫。两个人都快速的建造,初期接触之后刘易雄已经开始发展分基地,而泰坦的刺蛇海已经做好了空投准备。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对泰坦道:“经理,有电话。”

        泰坦无奈的又来了句国骂,对那个服务生道:“好吧,你先别去服务了,快上来替我挡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把控制器交给了服务生。

        那个服务生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星球网吧的人哪有不会玩游戏的?尽管如此,她们的水平比刘易雄就差得太多了,没多久,泰坦的部队已经所剩无几。

        刘易雄嘿了一声,他的主基地虽然已经遭到沉重打击,但分基地已经出了大舰,将要围魏救赵之时,泰坦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对了!出错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二章 天外来客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经过十三个重金属合成物制成的大门,副部长和高逸谦随罗教授来到地下。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庞大的球形机器,直径足有二十米,整个球颜色昏暗,在任何一个角度都不反光,三个人围绕这个大球转了三圈。罗教授问道:“小高,你看出什么了吗?”

        高逸谦道:“材料很奇怪,但应该是坚硬无比的,至少比地球上现有的所有材料的硬度都要高,没有光泽,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成的,最奇怪的是它怎么一点儿缝隙也没有呢?。”

        罗教授微微颔首道:“你的观察力果然敏锐。不错,我们试验了用激光在内的所有切割技术都没办法打开它,也无法测定它是什么物质制作的,它居然没有丝毫缝隙,不是肉眼能看到的缝隙,连X光也找不到。”

        高逸谦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罗教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千万别着急。我们最近发现,在它周围的磁场发生了急剧奇怪的变化,所以,我们认为,它就是造成扭曲事件的罪魁祸首。”

        高逸谦还想说什么,罗教授却抢着道:“别急,最近我们对它进行了各种频率的电磁测试,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副部长很凑趣地问道:“什么呢?”

        罗教授道:“它好像反复在发送一个信息,我们联络了电磁学专家、密码破译专家和语言学家,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发现了它所发信息的含义。”

        高逸谦和副部长对望了一眼,一齐问道:“什么?”

        罗教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

        罗伯特主人:

        上次充电时间:公元2400年。

        充电维修即将完毕:4月27。

        任务不变:阻止。

        目标:公元1218年。

        地点:

        返回时间:

        下次充电时间:

            完毕

        高逸谦看罢,抬起头问道:“怎么有几栏没填?”

        副部长也奇道:“难道没有破译成功?”

        罗教授摇头道:“不是的,我们全部破解了,没填的原因只有一点:它的信息在这几个地点消失了,或者说是被干扰了。”

        高逸谦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点头道:“时间紧迫,我想知道我的任务。”

        罗教授道:“我们的特种部队会监守这里,你的任务是戒严地面上空……”

        高逸谦立正,严肃道:“明白,把我们头顶上所有的人驱散。”

        罗教授道:“因为这个证据,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个机器并不是来自外太空,他的主人也不是外星人。一般我们描述一种物件,经常说到它的长宽高,对于我们所处的空间也是一样,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三维空间,但现在已经发现了四维空间的迹象,有人说人们常说的地狱就是存在于四维空间之中,人的生命消失之后,他的精神才可以从一个特殊的入口进入四维空间。但除了这个未知的一维之外,还有一维,那就是时间。今天的中国和过去不一样,和将来也不会一样。所以有一派学说认为,其实并没有什么外星人,我们所见到、所听到的有关外星人的传说都是地球上第四维空间或第五维空间的人在偶然的机会下造访我们这个时代而已。”

        高逸谦一笑接口道:“正是这样。这个异物的主人罗伯特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地球人,这个机器是时间机器,罗伯特本想回到1218年,但由于时间机器出了问题,他不得不落在了2304年。如果不是我们得到了这个异物,他也将成为外星人传说的主角。”

        罗教授继续道:“可是,我们这个年代并没有足够的能量供给机器进行维修和进行重新启动。”

        高逸谦道:“所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了这台机器,靠机器上的电脑自动地采集一切可以利用的能量。”

        罗教授道:“不错,我们盖在机器头顶上的实验室阻碍了机器从大自然吸取能量,但我们最近对它进行的激光切割却使它的能量急剧增长。”

        高逸谦道:“所以,机器不断的发出信号,报告他的主人,能量已收集完成,而那个罗伯特也一定会在今天赶到。”

        副部长好像听相声一样,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合地说着。

        罗教授点头道:“不错,我想,今天这台机器的主人就应该顺着信号到达这里,你们的任务是,抓,住,他!”后三个字拖得很长,令人听了很不舒服,副部长攥了攥耳朵眼,对高逸谦道:“今天,我会把所有的人手都调拨给你。”

        罗教授对副部长道:“不错,从现在开始,你和我们在一起,上面的行动完全由高逸谦负责。这是特别时期使用的戒严令,违反者,格杀勿论!”

        高逸谦双手接过命令,把它装入制服的大兜里,转身就要走。

        罗教授忽然拦住他,问道:“你知道咱们头顶是什么地方吗?”

        高逸谦道:“当然知道,那是本市最大的网吧,星球网吧。”

        罗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高逸谦可以离去,就在这时,高逸谦的皮鞋突然响了起来,副部长问道:“这是最紧迫时用的联系方法,不知哪里又出问题了。”

        高逸谦回过头来,神色木然地把手表举到罗教授和副部长眼前,他们看到手表上的液晶清楚地显示着:“头儿,快来,星球网吧发生了严重骚乱,死伤数十人。”

        高逸谦按了一个扭,手表就自动的回复了。

        此时,此地,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三个人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之感。仿佛一个高大的、金发碧眼的来自未来的外国人罗伯特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高逸谦快步上了地面公安部的办公室,他进了自己的车,打开了全自动驾驶仪,地点定在星球网吧。

        车飞快的开动了,高逸谦已经用手表通知了所有警员赶往星球网吧。

        路上,行人稀少,车又自动给自己加了一个档。

        出于安全考虑,科学院的秘密基地虽然就在星球网吧地下,但却只有一条对外的通道,通往公安部,这个距离竟然有十公里。

        所以,高逸谦实际上是兜了个大圈子。

        高逸谦的车忽然停住了,车不可能坏掉的,惟一的可能就是前面即将有人过马路。

        高逸谦无奈地按了一下控制面板上的“警车键”,这样,下次行人就应该知道自动规避了。

        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雪纤!她应该在生日宴会上的!

        高逸谦看了一下GPS地图:天啊,他的车怎么到了这里?这是雪纤的家门口!

        雪纤伸出修长、美白的双臂,挡住了高逸谦的警车,气呼呼地道:“你怎么回事?非逼着我通过非法的手段请你来啊!”

        高逸谦无奈的跳下车,对这个计算机系漂亮的女高才生道:“你是不是突破了防火墙,通过网络修改了我车上计算机的指令?”

        雪纤撅着小嘴,嗔道:“不是有线网络,是卫星和无线电!无论你按键去哪里,车都会把你带到我这里来。”

        高逸谦急道:“我有任务!”

        雪纤见他凶狠,抢白道:“有什么任务?有什么任务能比我的生日更重要!你是不是又有别的女朋友了?”

        高逸谦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从车上取出一件东西,递给雪纤道:“给,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我现在要去执行紧急任务,真的不能陪你了!”

        雪纤接过一看,是一张CD,上面还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跟小琳送她的一模一样,她奇道:“你……你去看他的演唱会了?”

        高逸谦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你不是托我去的吗?”

        雪纤低头道:“你那天不是说有任务吗?”

        高逸谦微笑道:“有什么任务能比给你捎东西更重要?”

        再冰冷的心也会被这温柔语,诚恳的目光和英俊的面庞融化。

        雪纤玩弄着衣角,道:“错怪你了,唉,早知道就不托小琳了,进去吧。”她说着就来挽高逸谦的手,高逸谦没有让她握住自己的手,着急地道:“我真的有特殊任务!”

        雪纤咯咯笑道:“什么任务?又在骗人?”

        高逸谦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今天想必你给我打过手机吧,效果如何?”

        雪纤“哦”了一声,道:“我正想问你,为什么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了?”

        高逸谦冷冷地道:“原因很简单,这些手机不在我的手上,因要执行特殊任务,他们没收了我的所有手机。”

        雪纤道:“谁?你们的头?那个长的像个皮球似的胖胖的副部长?”

        高逸谦道:“保密局。”

        雪纤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怎么?你……”

        高逸谦忽然搂住了雪纤,在她炙热的双唇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多么致命啊!多么消魂,多么美妙!雪纤全身一颤,接着完全融化到高逸谦的怀抱和热吻之中。

        良久,一片掌声响起。两个人回头一看,参加雪纤生日PARTY的朋友已经全都出来了,他们热烈的鼓着掌。

        高逸谦和雪纤急忙分开了。

        雪纤红光满面,拉着高逸谦的手,道:“我们进去吧。”

        高逸谦甩脱了她,紧张激动地叫道:“不!不!不能!我要走了!我要去完成任务!不!不可能!这任务太重要了!我也许……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对手太可怕了!不!你离我远些!我将永远离开你们!祝你和易雄幸福!”

        高逸谦的声音接近咆哮,让雪纤觉得十分恐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拉住他的手,温柔地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要去完成什么任务?跟我说!”

        高逸谦摇头道:“你放我走。”他这次并没有甩开雪纤的手,因她很用力地拉住他。

        雪纤坚定地道:“不,我就不让你走!”

        高逸谦急道:“我有正经事,快来不及了!”

        雪纤撒娇着摇着他的手臂,嘟囔道:“到底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高逸谦无奈地道:“好,让我告诉你!我现在要去星球网吧,那里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而刘易雄现在就在那家网吧里!”

        雪纤颤抖了一下,送开了他的手,高逸谦知道:只有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才能使雪纤改变她的任性,那就是刘易雄。

        雪纤到底还是深爱着刘易雄。

        高逸谦虽然感觉得出她对自己的感情,但他清楚地知道:雪纤对刘易雄的爱才是真正的爱,雪纤虽然对自己有情,但到底有没有到爱恋的程度,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她的任性和欣赏。

        高逸谦趁雪纤发愣的时候钻到车里,他刚要开动汽车,雪纤也坐了进来,拉上了门。

        “你下去!”高逸谦推了她一把,雪纤转过脸来,上面满是晶莹的泪珠,高逸谦不知道是刚才对她说过狠了,还是推她推得使劲了,只感觉很是过意不去。

        他拉了雪纤一把,雪纤甩开了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个小小的遥控器,道:“你今天要是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让车走,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高逸谦叹了口气,道:“好的,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泄密的,你让车开动吧,我们得去星球网吧,刘易雄就在那里,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出事!”

        雪纤也叹息了一声,让车启动了。

        高逸谦把刚才的所见所闻都向雪纤介绍了一遍。

        雪纤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高逸谦道:“也许,他真是未来的人,为了回到过去而发明了这个以前在科幻书上才能看到的时间机器,可时间机器出了毛病,落在了我们这个时代,由于没有很集中的足够大的能量,他只能等待,用时间弥补能量的不足,而现在,他的机器好像是已经充好电了,所以……你认为呢?”

        雪纤“哦”了一声,忽然问道:“那么,你认为那个罗伯特真的会出现吗?”

        高逸谦摇了摇头,阴沉着道:“他肯定会来,但我们不会知道他是谁,什么样子,是哪国人,到底有什么秘密,掌握什么知识,拥有什么技能?”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雪纤的脸也沉了下来,语言变得严肃:“这个人也许就是我……”

        “什么!”高逸谦的手一颤,幸亏不用他开车,要不然现在已经出了交通事故。

        雪纤冷冷地继续道:“也可能是你,也可能是刘易雄,也可能是罗教授……罗教授,罗教授……哈哈……罗伯特,罗教授……罗教授,罗伯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逸谦平时沉稳刚毅的面容上已经淅出了汗珠,他点头道:“我明白,那个罗伯特只是一个代号,只是一个名称,他在英文中是机器人的意思,他可能只是台机器,也可能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

        雪纤冷静地道:“看来,星球网吧的出事是和罗伯特有关的。”

        高逸谦点头道:“不错,我也这么想,你下车吧。”

        雪纤用坚如磐石的声音回答道:“不,刘易雄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有危险,我是不会不顾你们的。”她顿了顿,说,“就算死,我也要和好朋友死在一起。”

        高逸谦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她说的是“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啊!

        刘易雄道:“什么错了?”

        泰坦道:“日期!日期错了!今天不是4月26日,今天是4月27日!是4月27日凌晨!”

        如果你曾经见过一个扭曲或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突然恢复、甚至超出本身的长度,你就应该不难理解刘易雄现在的动作。他蜷曲而懒散的身体在一瞬间舒展膨胀开来,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刘易雄揪着泰坦漂亮上衣的领子,大叫道:“怎么这样呢?”

        泰坦支支吾吾地道:“所有的表都停了,再加上网吧这地方你也知道,没白天黑夜的,所以,现在的时间应该是2308年的4月27日。”

        刘易雄松开了手,忽然笑道:“你不会和我开玩笑吧?”

        泰坦摇头道:“刚才是有关部门打来的电话,他们马上就派人来把这里封掉。”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最近出现了一件怪事:全市的表都停了!”

        “那有关部门怎么知道的时间?”

        “他们有一个极其高科技的记时工具,恒钟。”

        “我听说过,当时设计恒钟的时候曾经在全国征集过设计方案,我还设计了一份呢。”刘易雄提起这个,显得十分兴奋和骄傲。

        “因为时钟的停止,政府怕带来混乱,要求所有娱乐场所在中午12点前关闭。”泰坦无可奈何地道:“又要得罪客人了。”

        “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来个停电?”刘易雄穿上外套,嘲笑道。

        “他们大概是怕造成市民的恐慌,而且,生活……”

        “怕恐慌?那关闭娱乐场所就不引起恐慌了?”刘易雄在兜里摸着车钥匙,边说着边往外走,道:“先记账,我这点钱得去给雪纤买份礼物。”

        “拿着。”泰坦又从兜里拿出几百块钱。

        “你这是……”

        “算我一份,当然了,你不愿意说是有我一份兜由你。”

        “算我再欠你回人情。”刘易雄把钱装好。

        “老板!”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让我们玩了!”

        “什么,这么多?怎么算的钱!”

        “现在的表停了,你们就可以乱收费吗!”

        “不行,再让我玩一会!我一定干掉这个小子!”

        “干掉我?让你爆头!”

        “他妈的。超过来了,不是不打了吗?”

        网吧里一片混乱。

        “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泰坦显然镇不住局面了。

        刘易雄本已走到了门口,这时候却走了回来,他不能看着朋友有困难自己走了。

        这也许是他让雪纤伤心的地方:在刘易雄心里,他把朋友的义气和友情看得比他们之间的爱情还要重。

        “听我说!”刘易雄大喝一声,好像晴天霹雳一般,从小练武术就是不一样,网吧里登时鸦雀无声。

        泰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刘易雄回以颔首,泰坦要开始解释:“政府……”

        “少拿政府压我们!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一个身材魁伟的汉子站了起来。

        底下不少的人都开始起哄,大家都知道他,他叫邱大酢,外号“太岁”,是本市副市长的公子,仗着有钱有势,拉起一帮弟兄,不干正经事,黑社会倾向明显。

        刘易雄平时最看不惯这种人,总想找机会教训他一下,可这毕竟是朋友泰坦赖以吃饭的地方,要是对方报复泰坦把这个地方砸了,自己可脱不开责任,不管如何,损害朋友的利益是刘易雄绝对无法接受的。

        泰坦虽然不满“太岁”的横行霸道,但到底惹他不起,满脸堆笑地道:“大酢,你看,现在是全市统一发布的紧急命令,令尊也许就是决策者,大哥你是不是……再说,你看,你和兄弟们每次来我都是免费招待,烟酒也没断过……”

        前面拍得挺舒服,可后面略带诉苦却引起了邱大酢的不快,他大嘴一撇:“什么!要不是老子给你罩着,你这里能这么踏实!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在这里,别看你是全市最大的网吧,说抄你一回就抄你一回,你知道不?”

        泰坦急忙点头哈腰,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现在,不……”

        邱大酢冷笑道:“我现在就要在这里呆着,你怎么样?”

        “那就请你出去!”刘易雄再也忍不住怒火,他的“请”字故意拖了很长的时间,一边猛地伸出手去。

        邱大酢还没看清刘易雄如何出手,已被他抓住了手腕。

        刘易雄得势后将邱大酢用力向怀里一拽,邱大酢一个趔趄奔向前去,刘易雄等他将到胸前,上身一闪,脚下一拌,邱大酢庞大的身躯就呼地飞出去,重重跌倒在地上了。

        这时,身边立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出手也是抓向刘易雄的手腕。刘易雄的功夫对付这样的情况绰绰有余,手腕一转,反倒扣住了对方的小臂,用力向回拽,可这次与上次不同,他竟然丝毫没有拽动对手半分!

        刘易雄这才看了一下对手:原来对手如此高大,那人二十岁,因长期曝晒,黝黑的皮肤闪耀着亮光,他接近两米的高度,宽肩窄腰长腿,没有半寸多余脂肪坚实贲起的肌肉。

        刘易雄暗暗赞叹了一声:“好一个威武的汉子!”

        那汉子冷笑一声:“在特种部队里都没有人能拽动我!”

        这个人竟然是一个退伍特种兵!而且居然充当了邱大酢的打手。其他打手呢?也许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刘易雄这才觉得自己轻敌了,终于明白为什么邱大酢能如此张狂、如此横行霸道,除了有他老爸的关系网撑腰,还雇佣了许多好手为他卖命!

        刘易雄也非等闲,他一拽不成,又是猛地一拽,等对方用力回夺之时,忽然改变力的方向,猛然向前一推,那汉子的手臂正在向自己方向用力,忽然感觉对方改变力度方向,他收力不及,拳头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这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力度,那汉子登时倒退几步,跌倒在地。他迅速爬起来,这才大吃了一惊:他所在的特种部队是由全国军队精挑出来接受训练的精锐部队,专门应付各种最恶劣的情况,例如反恐怖活动,进入不友善国家进行刺杀或拯救任务、保护政要等等。训练包括了对各种武器的运用、徒手搏击、体能耐力、旷野求生、各种间谍等技巧。单论搏击术,等闲十来个壮汉也难以伤他们毫发。像这次和人交手,没两招就吃了一个暗亏,还是第一次发生!

        这时,邱大酢眼见首席打手敌不过刘易雄,一摆手,三十多个打手站了起来。网吧登时一片混乱,许多人就要往外冲。邱大酢却和几个人拦住了众人的去路,大喝道:“他妈的想去报警吗?都不许动!等我们收拾完这个王八蛋才许走,要不然我们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其他人虽有数百,却哪里敢和“太岁”叫板,都无奈地退了回去。

        泰坦本已在旁边劝架,却已经挨了几腿,不由得怒火上冲,他原来也是火爆性格,只不过近些年在生意场上混长了,收敛了许多,圆滑了许多。现在,对方根本不讲道理,欺负到头上来了,他也自然开始了反击。

        只听刘易雄喝道:“你们是一个对一个呢,还是一起上啊!”

        特种兵大喝道:“老子一个人就行了!”

        刘易雄道了声“好”,劈面就是一拳,他知道,如果再假客气,很可能会败在这个功夫过硬的特种兵手下,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那特种兵向左一侧身,躲开了这拳,下面飞起一脚,直照着刘易雄下阴踢去。

        刘易雄身法灵活,往旁边轻轻一闪,轻松避了开去。

        那特种兵一声大喝,闪电般地抢上前来,一个进步矮身,双拳“双风灌耳”照刘易雄两肋击去。刘易雄倏地退了一步,正好避过敌拳。

        那特种兵以为刘易雄到底怕了他力大招沉,又起轻敌之心,得寸进尺,乘势追击,一个箭步冲到刘易雄跟前,一拳往他鼻梁上捣去。

        刘易雄待对手拳头离鼻梁只有寸许时,整个人往后便倒,同时猛然飞起一腿,正踹中那特种兵的小腹。

        那特种兵经受不住,登时倒退几步,好在功夫硬朗,没有摔倒,但也是疼痛异常,他哪能在他人面前示弱,狂吼一声,如疯虎般向刘易雄猛扑,过来就是一个扫堂腿。

        刘易雄也是一声大喝,倏地一个鲤鱼打挺,身子拔了起来,不但躲过了特种兵脚下的进攻,而且头部正撞到那特种兵的下巴上。下巴上的神经专管整个人的身体平衡,那特种兵就像个酒劲冲头的醉汉一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邱大酢大喝一声:“一起上!”

        话音未落,一只玻璃杯子就向刘易雄飞了过去。刘易雄挨身躲过,却被两个人分别抱住了双腿。他一时挣扎不开,只得用双拳对付其他人。

        星际网吧的服务生多是女孩子,打架这种事发生的时候,她们是不会有任何用处的。几个保安和泰坦已经被众多邱大酢的打手按倒在地,已经被打得像个血葫芦一般。

        练武之人最忌讳被人紧身缠绕,这样不易发挥。刘易雄挥起拳头,以一拳一个的速度很快打倒了对方十几个人,就在他要腾出精力甩脱脚下两人之时,后脑忽然中了沉重的一击。

        刘易雄晕了过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三章 无妄之灾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刘易雄醒来时,四周很昏黑。当然,这并不能说明现在是晚上,因为在网吧这种地方,是分不出白天和黑夜的。现在,只有一件事能证明:这里停电了。

         刘易雄的头还在剧烈的疼痛着,他摸了摸后脑,已经起了个大包,如果不是从小习练武功,他早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了。他不知道周围是否还有敌人、敌人都在哪里?所以,他没有站起身来,不得不在昏暗中摸索着前进,忽然,感觉摸到一块又湿又粘的液体,凭借多年的经验,刘易雄知道:那是血!

        血!这么多血!刘易雄打起架来虽然不是心慈手软,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

        他预感到不对,这里肯定是有人受伤了,很重的伤,甚至是死亡!

        死亡!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很妙的词汇,刘易雄继续向前摸索着,终于,刘易雄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事情,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准确的说,那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的脑袋!

        难道竟然有人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刘易雄继续向前摸着,还好,脑袋后面有身子。

        刘易雄不知道泰坦怎么样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朋友,朋友,在他心中是个多么重要的字眼。

        很快的,他在黑色的寂静中摸到了熟悉的道路,不久,终于找到了门口。

        外面果然还是白天,只不过,刘易雄不知道这是几号的白天了。

        表还是停着的。刘易雄迈着疲惫的步伐蹒跚而行,这时,一辆辆的警车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停在了星球网吧前面。

        刘易雄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星球网吧,它外面的大玻璃窗已经全部破碎,到处是一片狼籍,一个“头儿”模样的人道:“上头有命令,刘易雄是嫌疑犯,厅里有命令,你们拿着逮捕令进去抓刘易雄,这是他的头像。”

        一个武装警察道:“如果他拒捕呢?”

        那“头儿”冷笑道:“刘易雄从小练过武术,功夫硬得狠,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杀死这么多人!高头儿说了:如果刘易雄拒捕,格杀勿论。”

        几十个警察一齐立正,叫声“是”,然后极其迅速地分成几组,有秩序地开展行动,他们有的在外面守候,有的去后门防止罪犯逃跑,剩下的大多数人则气势汹汹地杀了进去。他们怎么知道所谓的“罪犯”已经从他们身边溜走了?

        刘易雄本想去问个明白、解释个清楚,可看到如此情况,不由得心生惬意,虽然明知这是邱大酢的恶人先告状,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去“自首”,这样,不但说不清楚,反而会使自己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这里,刘易雄快步离开了现场。

        刘易雄本来冷静,可这时的混乱情形却使他心绪不宁,如果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若一个衣装不整的年轻人在凶杀现场附近快速离去,怎么能不让人引起怀疑呢?

        那“头儿”模样的人冲着他喊道:“喂,小子!你过来一下。”

        刘易雄心一慌,更是头也不回地向巷子里跑去。

        那“头儿”模样的人大喝:“快来啊!那个人就是刘易雄!快抓住他!”

        留守在外面的两队人马共八人立刻向刘易雄奔去。

        刘易雄好歹是练家子出身,虽然身体虚弱,却依然快跑如飞。可那些跟随着的警察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刘易雄无论如何快跑,都摆脱不了他们的追击。

        飞奔中,刘易雄向后一望,见后面的人只剩下了一半,他心叫不妙,其他追踪的人一定去包抄他了。为了摆脱对方的合围,不得不又奔上了大街,后面追踪他的人又在大声喊叫,内容无非是放弃抵抗之类,刘易雄微一走神,没有注意到前面急驰而来的一辆汽车。

        雪纤默然无语,高逸谦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把手抱在胸前,坐在车里,任由电脑驾驶。现在,汽车里,气氛沉闷异常,高逸谦忽然讲个笑话,雪纤并没有响应。

        于是,气氛又凝固了。

        眼看就要到星球网吧了,忽然,一个人飞速横向穿过马路,电脑虽然及时地反应过来,但强大的惯性却是任何发明也无法阻挡的。

        汽车依然像炮弹一般向前冲去。

        那个人大吃一惊,猛然闪身,但已经来不及了,“嘭”的一声,那人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斜飞了出去。

        高逸谦和雪纤也是大吃一惊,车已经停下,两个人已经飞身出车,直奔向那个受害者,临到跟前,那人忽然起身,猛然推开两人,向车奔去。

        雪纤惊叫道:“刘易雄!”

        刘易雄好像中弹一样突然停住了,他回头看了看两个人,忽然浑身颤抖,不知道是欢喜、惊讶、悲愤还是什么?

        高逸谦喝道:“刘易雄!是你?快跟我去医院看看,然后我带你去自首?”

        “去医院?哈哈,我看还是去自首吧。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地追求雪纤了!”刘易雄捂着左臂,嘴里不忘攻击他的情敌。他虽然武功高强,毕竟还是伤了一条臂膀,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高逸谦道:“别这样,不错,你是要去自首,但还是得去医院的。”说着就去拉刘易雄的手。

        刘易雄身子一晃,向车里钻去。

        追他的警察已经跑了过来,一个人已经挡在了车门外,刘易雄一脚将他踢开,上半身已经钻进车去。高逸谦拽住了他的腿,刘易雄双腿连环飞踢,高逸谦不得不护住自身,虽然拿下了刘易雄的两只鞋,却终于被刘易雄钻进了车内。

        车开动了。

        刘易雄关掉了自动驾驶,猛踩油门,车向箭一般地飞了出去,迎面两辆警车冲来。

        刘易雄向左猛打舵轮,再踩刹车,整个汽车左边两轮挨地,斜着从对方两辆警车中间钻了过去。

        两辆警车都想猛地转弯,却撞在了一起。

        刘易雄松了口气,向城市的边缘地带开去。

        警车上都有定位系统,等警察们找到高逸谦的车时,刘易雄早就失去了踪影。

        刘易雄回到了星球网吧,这里已经被封闭起来,但他知道可从下水道进去,那个地方是最安全的。

        他溜到了泰坦的屋子里,这里有个卧室,墙上有张国画,刘易雄在画的落款上轻轻一触,整面墙便斜了过来。刘易雄闪身进去,墙又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刘易雄曾经被泰坦带着到过这里,他熟悉一切,不但有水和食品,还有疗伤的药品。

        他现在心情很乱,非常想静一下,可是,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表都会停,为什么会出现混乱,是巧合还是有必然的联系,是有前因后果,还是一个预先制订好的阴谋?

        刘易雄叹了口气,就要坐下。

        这时,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去自首吧。”

        刘易雄吓了一大跳,先前的巨变都没能使他惊讶到如此程度!

        他下意识地摆好了姿势,护住了全身,首先想到了小琳,因她和泰坦的关系最近,至少从肉体上来讲是这样的。

        可是,当他回味了这个声音后,姿势已经松懈下来,脱口而出道:“雪纤!”

        “是我。你不用紧张。”雪纤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到这里,车可以自动驾驶,只有办事循规蹈矩的警察才会恋恋不舍地紧追那辆车的。”雪纤冷静地说。

        “可是……”刘易雄还是很纳闷。

        雪纤噗嗤一笑:“你以为只有男孩子才读武侠小说吗?你以为只有男孩子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你以为只有男孩子才知道制作密室吗?”她一口气说了一连串,这和她以往的行为有些不同。

        刘易雄知道,雪纤只有在最得意的时候才会这样的。

        刘易雄不得不承认她想得不错,如果她都能想到这里,那别人呢?

        雪纤扶住刘易雄的手臂,道:“去自首吧,我爸爸和高逸谦都会帮你的。”

        刘易雄的性格是从不依靠别人,倔强地摇头道:“不,我一定自己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

        雪纤近乎哀求道:“别这样,去自首吧,我们知道你是无辜的。”

        “不,我一定要自己完成这个调查,我不相信警察!”

        “那你应该相信我!”雪纤道。

        “我现在谁也不相信。”

        “那你自己呢?”

        “我只相信自己。”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雪纤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刘易雄愣了一下,痛苦地道:“我现在已经很乱了,你就不要……”

        “我从来都排不到你的前面。”

        “我什么的前面?”

        “你思维的前面,我要你把我看得最重要!”雪纤嗔道。

        刘易雄道:“我怎么没重视你?”

        “重视我就不应该在我过生日时去这个鬼地方打游戏!”

        “我……”刘易雄不喜欢解释,所以他不说话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雪纤推了他一下。

        “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那我还说什么!有什么意思!”刘易雄咆哮道。

        “好,你说,我听,我都信。”雪纤冷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时间,因为所有的表都停了,我给你准备了一张他的签名CD做礼物,是我让泰坦搞到的,但找不到了,我们怀疑……”

        “是小琳,没错,这个坏蛋把你的礼物作为她自己的送给了我,我还着实感激了他一番。”

        “唉,她为什么这样做?”

        “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的感情。”

        “那对她有什么好处!”刘易雄不解地说。

        雪纤又是噗嗤一笑:“她喜欢你呗,这样,她就有机会了……”

        刘易雄忽然抱紧她,道:“她永远不会有机会的。”然后,他的嘴唇就贴上了雪纤的嘴唇。他就是这样的霸道,而雪纤却对他这种霸道情有独钟。

        两个人都颤抖着,这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激动。

        “很好。”一个人鼓掌。

        刘易雄和雪纤弹簧般地分开了。

        高逸谦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你出卖我!”刘易雄猛推了一把雪纤,雪纤没有回答,紧咬着美丽的朱唇,双眸含泪,用一种幽怨的眼光看着刘易雄,“我没有!”

        刘易雄忽然想通了,一阵后悔,摇着头对雪纤道:“当然,高逸谦也很了解我,而且他也不傻,你能想到,他也能想到。”

        高逸谦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外面一阵骚乱,显然来了不少人。

        这时,忽然一阵天崩地裂,三个人站立不稳,同时跌倒。

        刘易雄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从他们脚下升起,撞裂了地面,把他们三个带到空中。三个人不禁大惊失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逸谦叫道:“这不是那个时间机器吗,他怎么突然……”

        这时,一道强光向高逸谦射去,那光柱有着一股强劲的吸引力,高逸谦大叫一声,不由自主地被光拉走,他还拉着雪纤,而雪纤正回头痴痴望着刘易雄!

        刘易雄以前对雪纤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认为她迟早是自己的人,这时,眼看着将要失去她的时候,忽然胸口一热,大声叫道:“雪纤,我不能离开你!”

        他猛地爬着冲上去,拉住雪纤的手。

        他忘了雪纤手上还拉着另外一个人,如果他救得了雪纤,那也就救了那个他最讨厌的人,那个自以为是,骄傲自私的家伙。但那个时候哪容得他考虑那些,他只是抓住了雪纤的手,因他绝对不能失去雪纤!

        于是三个人都被光柱拉走了。

        刘易雄发现自己正在失去知觉,他发现那个大圆球正在吸收着他们,他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失去了掌握,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在着。

        在临近昏迷前,一个危险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升天!

        恍惚中,刘易雄又好像回到了自己初见雪纤的时候,正当他和雪纤卿卿我我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雪纤就跟着那人走了,他大叫着:“雪纤……”但雪纤没有理他,就那样走了。刘易雄呆呆地看着雪纤跟着那人走远,只感到一阵刺心的痛。

        皮肤传来的阵阵刺痛将本来处于昏迷状态的刘易雄唤醒,面前没有雪纤,也没有那个他不愿意提起名字的高逸谦,只有一派刺眼的光,和一派无垠的黄沙。

        “天哪!我这是在哪里?!”

        我在那里?沙漠!在沙漠里!沙漠中央吗?也许!如果不是沙漠,又那里来的这么多的黄沙?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刘易雄对着茫茫的沙漠大骂了一句,他难以置信的站直身躯,望向四周,直觉告诉他,这的确是他在游戏RPG和电影中才曾一见的大沙漠。

        他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身处在沙漠中,心里面好一阵忐忑,尤其是一个人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时,他感到茫然和无助,幸好,很快他便想到了两位伙伴。

        雪纤和高逸谦,他们在哪里呢?

        刘易雄盲目地走了一步才感觉到身体的痛苦和脚掌的疼痛,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自己。

        他竟然没有衣服!

        没有衣服!没有裤子!没有鞋子!

        什么都没有!

        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赤裸如出生的婴儿!除了洗澡以外,刘易雄还没有这样装扮过呢。

        难道自己真的升了天?投了胎?真的获得了重生?不,不,如果是投了胎,那自己这会儿最多只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而不会长到这么大。想到这儿,他又禁不住暗笑了一声。

        沙漠的高温加之心情的紧张使刘易雄的汗水几乎已浸透全身,但几乎是同时,汗水也被炙热歹毒的太阳蒸发了。刘易雄知道自己的危险:如果再不找到衣服,他身体内的水分会很快耗光。

        人身体的水分耗光只能意味一件事,死。

        而且是最惨的一种死:他将会变成干尸。

        刘易雄想:“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还要前进,至少,我也要和雪纤死在一起!”

        刘易雄眯着双眼,边走边搜索着周围这片陌生的环境,发觉自己身在一座巨大沙丘的腰部,却始终没有看到两位伙伴的身影。

        “镇定、镇定、一定要镇静……”刘易雄喃喃自语地鼓励着自己。但一边鼓励一边却觉得更加无助起来,他根本不能想像雪纤他们出事的情况,脑海里只是浮现着雪纤的身影和事发时她那惊恐的表情。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雪纤在哪里?高逸谦在哪里?他不敢多想,只是希望雪纤能平安无事,至于高逸谦,也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在这种鬼地方真是令人受不了。

        “啊,”尖锐的叫声。

        “雪纤!”刘易雄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奋力往沙丘顶部奔去,刚用百米跑的速度踏出几步,耳边就传来一声惨呼!

        “哎呀!”高逸谦竟然从沙中冒了出来。

        “逸谦!”刘易雄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脚踩中了高逸谦的肚子。

        高逸谦眼含热泪,一边用手捂着下体一边惨哼着道:“呃……你……踩……到我……命根子了!”

        高逸谦居然也和刘易雄一样,是浑身赤裸着的。

        当然,这一下的力度可想而知,刘易雄忙扶住高逸谦,关切地问:“啊!你,没事吧?”

        “没事!”高逸谦虽然又痛又恼,但很快恢复了镇静。

        刘易雄自愧不如:怪不得雪纤对他这么好,他确实很优秀。

        “逸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易雄叫道。

        “我要知道就好了!对了,雪纤呢?”高逸谦问道。

        刘易雄给了他一拳,喝道:“你根本不该带她来!”

        “谁愿意带她来了,谁又知道会到这种鬼地方来!……但没人给她过生日……她又知道你出事了……要知道!她是多么在乎你!”高逸谦猛地还了刘易雄一拳。

        这一拳充满了嫉妒和愤怒的力量,刘易雄居然没有躲。

        是的,如果不是他的疏忽,他现在应该在雪纤家里给她庆贺生日的。

        那样,高逸谦也不会到星球网吧去办案子,也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一个人的放纵竟然害了三个人,刘易雄虽然放荡不羁,却不是没有良心的人,现在真的内疚无比,觉得对不起高逸谦和雪纤。

        “你打吧!”刘易雄没有还手,只回了一句。

        高逸谦喘了粗粗地一口气,道:“打你有什么用?我留着力量去找她。”

        “打电话。”刘易雄道:“你办案不是带着通信工具吗?”

        “什么都没有了,我和你一样,只有人在。”高逸谦冷冷地说。

        “为什么会这样?”刘易雄莫名其妙,“这鬼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似乎到了沙漠之中啊!”

        “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高逸谦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刘易雄,最后问道:“开动你的智慧,你能知道什么?”

        刘易雄惊道:“难道是那个罗伯特把我们带回了过去?”

        高逸谦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雪纤!刘易雄一拉高逸谦,叫道:“刚才我好像听见雪纤的声音。”

        高逸谦怒道:“为什么不早说!”

        刘易雄也叫道:“我不是踩到你了吗?”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齐向沙丘后面绕去。

        当他们看到雪纤的时候,他们都惊讶了。

        雪纤的衣服果然也不翼而飞了。

        她坐在地上,蜷缩着,弓起夹紧的双腿,紧紧挡住私处,两只玉臂交差着抱在胸前。

        刘易雄惊呆了,他从没有这样看过雪纤。

        她是这么的美!这么的完美!

        也许是雪纤双手遮挡的地方令人向往,刘易雄这才仔细注意到她的手,如此美丽的手,好像一双春葱般的柔荑。

        美人的手,大多都是美丽的。可无论多美的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缺陷,有的是肤色稍黑,有的是指甲稍大,有的是指尖稍粗,有的是毛孔稍大。

        但现在展示在他眼前的这双手,却是十全十美,毫无缺陷,就像是一块精心雕磨成的羊脂美玉,没有丝毫杂色,又那么柔软,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既不太长,也不太短。

        就算最会挑剔的人,也绝对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刘易雄咽了口唾液,向上看去,雪纤的手臂丰盈但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

        手,本来已绝美,再衬上这双手臂,更令人目眩。

        高逸谦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雪纤的脚,她的脚踝是那么纤美,她的脚更令人销魂,若说这世上有很多男人情愿被这双脚踩死也一定不会有人怀疑的。

        接着,他的眼神落在她那双修长的、笔直的腿上。

        雪纤也发现了他们,在陌生而恐怖的地方见到熟悉的脸孔,她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那是欢喜、恐惧、激动、兴奋、悲伤的混合。

        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一丝不挂,忽然站起来向高逸谦和刘易雄扑来。

        在这一刹那间,高逸谦和刘易雄连呼吸都似乎已停止。

        没有人能想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胴体,但现在,雪纤已将胴体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们眼前。

        她的胸脯坚挺,双腿紧并,在这荒凉、恐怖而又陌生的地方,风沙非但没有减低她的诱惑,反而更平添了几分残酷的煽动力。

        那实在可以令任何男人犯罪。

        她的胸膛起伏着,那一双嫣红的蓓蕾骄傲的挺立在两个男子汉眼前,似乎已在渐渐涨大……

        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媚笑会说话,她的手,她的胸膛,她的腿……她身上每分每寸都会说话。

        两个男子汉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就等她扑过来,然后就……

        忽然,她看见高逸谦和刘易雄没有穿衣服,突然想起自己因为没有衣服,“嘤咛”一声,坐在了半路,姿势和他们发现她时一样。

        她带着哭泣惊声叫道:“不许看!回头!不是回头!你们都转过去!转过身去!转过去就不许回头了!”惊慌中,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高逸谦和刘易雄若是只有一个人在场,恐怕早就扑过去了,因为他们是男人,年轻的男人,他们有欲望也有需要。

        当然,他们是没有过的,而正是因为从没有经验,所以,他们才会有火一般的热情和无限的冲动。

        可现在,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对手,一个论相貌、智慧和武功都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对她很好,而她到底对他们谁更好呢?他们看不出来。

        所以,他们只能转过身去,等待她的裁决,这样的胜利者才是最终的赢家。

        他们已经转过身去,相对一笑,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起了强烈的变化。

        然后,因为刺激的消失和阳光的毒辣,他们的生理变化又消失了。

        “往前走!”雪纤歇斯底里地喊道。

        两个人战俘一般地垂头丧气地向前走了几步。

        忽然,两个人发现踩到了一个东西。

        之所以说是一个东西,是因为踩到的并不是沙子!

        难道又踩到一个人?还会有谁?罗伯特?!

        两个男人相对一望,嘴唇都动了动就心领神会,同时下重手向下抓去。

        “噗嗤”一声。沙子被两个人的手掌激起。

        几个人应声而出!

        两人各飞一腿,踢来踢去。

        那几人哪里经得住两大高手合击,纷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两人追上前去,仔细一看,不由得同时哈哈大笑。

        这一幕,全被在后面监视的雪纤看到,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笑什么。只见两个男子汉在那地方扒来扒去,最后向身后一抛,道:“嗯,女式的,接住!”

        衣服!全套的!

        雪纤喜出望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

        等她穿好了衣服才发现:高逸谦和刘易雄也穿好了衣服。

        她走过去,好奇地眨着大眼睛,问道:“哪里来的衣服?”

        高逸谦和刘易雄指了指地上,异口同声道:“他们身上的。”

        雪纤登时转过身去,吐了起来。

        原来地上有人,死人,就是尸体,准确的说是,干尸!

        雪纤本想把衣服脱下,摔在地上,可如果这样,就又不得不回到无衣可穿的尴尬境地;如果不脱,一想起这是死人的衣服,就忍不住又吐了起来,直吐到不能再吐的地步。

        高逸谦走过来,劝慰道:“这地方气候干燥,又是高温,所以尸体不会腐烂,也不会有生细菌,所以这衣服……”

        “啪”的一声,好清脆的耳光。

        高逸谦被打得莫名其妙,不敢上前,只听雪纤呜咽道:“都是你,什么任务不好接,非接这样的……这下可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刘易雄面带得意地看了一眼狼狈无比的高逸谦,走上前去,刚要劝慰,“啪”“啪”两声,好利索的嘴巴。

        刘易雄也是一头雾水,只听雪纤哽咽着对刘易雄道:“逸谦去执行任务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不在网吧闹事,你要是没杀人,你……”

        她本来并非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怎奈事情如此的突然和奇妙,使女性本来的反应暴露无疑。

        刘易雄和高逸谦这才发现:平常坚强的雪纤毕竟是个女孩子。

        高逸谦和刘易雄面面相觑。

        高逸谦道:“唉,别哭了。”

        刘易雄道:“哭是没用的,这里是沙漠,我们要保存体力。”

        高逸谦指着地上的干尸对雪纤道:“你要是不想和他们一样,就听我的,现在赶快走!”

        刘易雄道:“等找到有食物有水的地方你再哭个痛快!”

        两个人说相声一般互相帮腔,雪纤立刻止住了哭泣。

        人总是不想死的,生的欲望使她不再耍脾气。

        生的欲望也使他们暂时团结在一起。

        三个疲惫的人在风沙中痛苦地前进着。

        烈日刺痛着他们的皮肤,风沙摧残着他们的耐心。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四章 狂沙烈日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在茫茫沙漠中,他们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他们简直就是三个小黑点,就像三粒芝麻镶嵌在一块超级大蛋糕上。

        刘易雄问道:“我们往哪边走?”

        雪纤道:“当然是东南了。”

        高逸谦问道:“为什么?”

        雪纤道:“那当然了,地图上,中国西边才有沙漠,东边没有的。”

        刘易雄笑道:“对,我也同意,可是,也许,没等我们走到东边恐怕早已经死了。”

        高逸谦忽然问了个问题,刘易雄倏地停住了笑声,他问的是:“刘易雄,我听说你在地理和历史方面很有研究,但我请问,现在咱们在哪个时代呢?”

        “你的意思不是说我们真的被那个时间机器带回古代了吧。”雪纤的大眼睛在平时是值得骄傲的美丽象征,可在此时却成了储存沙子的理想场所。

        “对,我们很可能在古代。”高逸谦叹了口气。

        刘易雄吐了吐嘴里的沙子。

        高逸谦道:“不要吐,保存你那点可怜的口水吧。”

        刘易雄也叹了口气,问道:“我们在什么时代呢?”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1218年。”雪纤看着高逸谦。

        高逸谦点头笑道:“你的记忆力谁能怀疑呢?”

        “1218年!1218!1218……”刘易雄反复念叨着,“这个时代……”

        “什么?”雪纤凑趣地问道,她知道刘易雄有这个毛病,如果没人问这句,他会很不高兴而不说下去,因为他会觉得别人对他不重视。

        “是成吉思汗的时代,蒙古帝国的时代,元朝击败宋朝的时代!”刘易雄阴沉地说着。

        虽然是在白天,可刘易雄说话的语气太过凝重,三个人不由得都有些毛骨悚然。

        “他为什么带我们来这个年代呢?”高逸谦问道。

        “谁?”刘易雄问道。

        “当然是那个叫罗伯特的人。高逸谦没对你讲吗?”雪纤问道。

        刘易雄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我的这里……不是被刚才的两巴掌打坏了吗?况且他会告诉我吗?这样我岂不又比他优秀多一点。”

        三个人又笑。

        他们早已经发现自己在无谓的损耗着体力,说话也相当耗体力,特别是在极其干燥的地方,它会榨干他们口中的水分。

        可不说又怎么样呢?他们潜意识中发现自己可能已经很难走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恐怖的大沙漠了。

        现在的互相鼓励,偶尔说些笑话正是最好的强心剂,他们现在是用体力的损耗而加强精神动力,人在极限的时候会激发自己的潜能,他们希望自己还有潜能。

        很快的,夜来了。

        如果沙漠白天是个闷热的烤炉,那夜晚就是个冷酷的冰箱。

        三个人顿时发现沙漠的夜是如此的冷,比传说中的冷得多。

        以前,他们只有在地理课上学到过,可现在,当他们亲身体验了沙漠的伟大和恐怖之后,他们才知道:人是多么渺小,相对于自然界,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三个人互相搂抱着取暖。

        他们都困极了,尤其是雪纤,她虽然从小锻练勤奋,不能说是娇生惯养,但毕竟是女孩子,连两个身体素质相当于国家特级运动员的男同伴都快不行了,何况是她。

        她被搂抱着,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一时间,她想睡去,再也不想醒来,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两只强壮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大吃一惊,想推开两个人,却发现黑暗中四只明亮得有些发绿的眼睛在看着她。

        她颤抖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刘易雄和高逸谦对望了一眼。

        刘易雄道:“雪纤,你知不知道我一直爱着你。”

        “我也是。”高逸谦的目光深邃而坚定。

        “可……”雪纤有些迷茫。

        高逸谦道:“为了你,我等了四年,都没有碰过女人。”

        “我知道,可是……”雪纤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也一直等你,我也没有和别的女人上过床。”刘易雄的眼睛似乎在放火。

        “反正我们也逃不出去了。”刘易雄道。

        “我们就要死了。”高逸谦道。

        “你就发发慈悲,满足一下我们吧!”两个人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异口同声地说。

        雪纤忽然发现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是多么的脆弱。

        她本想呵斥他们,却又忽然觉得生命即将结束,应该让自己走的没什么遗憾,她还是个处女,还不知道做爱是什么滋味。

        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她的目光飘向了远方。

        一瞬间,她的眼中又充满了希望,她紧紧地握住了两个男人正在抚摩她身体的两只强而有力的手。

        远处,到底有什么呢?

        雪纤把那两个男人的手按住,道:“你们看,远处有火光!”在广阔的沙漠中任何的一点火光,一星光亮都是一线希望的象征。

        高逸谦与刘易雄也一齐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有了生的希望,这两个男人的好色之手也停了下来,脸上都露出了微笑。欲望还是放在生存之后了。

        古时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但如果是在沙漠黑暗中,像刘易雄、高逸谦、雪纤他们这样处于极度的恐惧与寒夜之中,最令人惊喜的莫过于一丛灿烂的火,在那火焰奔腾的地方,燃着的不只是热,而且是生命,生存的可能。

        他们三人以极快的速度跑向那一堆火,但那火堆在很久之后似乎还在原来的位置。

        雪纤的体质当然比不上两个有着强健体格的男人,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不行,我得休息一下。”

        雪纤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个男人相互看着,两个人都想伸出手去,在雪纤的背上轻轻爱抚一下,可谁也不让对方去碰一下雪纤,他们刚才取得的所谓的“一致”,似乎在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们两个人又把目光投注在雪纤身上。

        雪纤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个人,道:“没看够啊!”

        话一出口,她马上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俏脸一红,她大声地叫道:“走啊,快走啊!”

        三个人似乎走了一辈子的路程,他们越来越没有力气,已经有整天整夜没有进食了。而且他们走了那么长的路,每一个脚步都变得如注了铅一般。

        慢慢地,他们三人一步一挨地走近了那一片火光。

        在沙漠之中远远的看似幽暗的火光到了近处却也没有显得很灿烂,还是一种幽幽的暗红色。高逸谦想起了在二十四世纪里,跟踪别人的时候曾经到过充满色情意味的“暗门子”,那门口就是挂着这种让人心血膨胀起来的暗红色。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越来越近。

        那一丛暗红一直在那里。  三个人走得更快,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

        雪纤突然道:“这个地方好像我们曾经走过。”

        刘易雄举目向四周望去,但周围仍然是深深的黑色,摇了摇头,道:“没感觉。”

        高逸谦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而且一下子就与刘易雄、雪纤两人拉开了距离。突然之间听到高逸谦呐喊起来,那声音带着无限的悲伤与无比的失望。

        跟在高逸谦后面的两个人疾快走了上去,那一丛暗红的“火光”呈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金属的构造体,宽宽的正方平面上闪着一种幽红的光芒。

        “这,这不就是我们乘坐的那一部机器吗?”高逸谦是特种警察部队的成员,从这部机器的外形上一眼就看出它不属于沙漠。

        雪纤好奇地走了过去,问:“是吗?”

        刘易雄看了一会儿道:“也许是吧,我们进入舱内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可能被这部机器自动地抛出舱外了。”

        高逸谦想了想道:“也许是这样的。”

        雪纤和刘易雄一起望向他,他接着说下去:“我们三个人进入了这一部机器,不知为何,它自己发动了,沿着已经定好的轨道,冲到这个时空里来。但是这个时空并不是我们所在的那个时空,在高速前进的过程中,发生了四维坐标上的扭曲。所谓的四维,是在原有三维的空间上加上了时间的坐标,因为对四维坐标的冲击,我们被抛到了这个时空。进入这个时空的时候,机械舱自动把我们弹出,落到了沙漠里,沙子很柔软,我们才不曾负伤。当时我们离这个机械舱并不是太远,只是我们被抛到一个荒无人迹的所在,内心的惶恐,以致失去了观察力,错过了这个机械舱。只有在夜晚的时候,这个机械舱的机壁闪出了幽红的光芒才把我们引了回来。”

        刘易雄看了雪纤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并不能把她全部的肌肤都包裹起来,在暗红的幽光下,那洁白的肌肤游动着一种神秘的红光。

        刘易雄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怎么解释我们到了这个时空中,衣服全部不见了。”

        高逸谦道:“也许,是因为四维空间的扭曲对衣服这类的东西造成了影响。”

        刘易雄摇头表示不懂,雪纤则把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难题。

        突然,高逸谦两手一拍,道:“我明白,物质被还原了。”

        “还原?”

        “是的,经过了四维的时候,沿着时间的坐标轴逆向前进,物质也就被迫回到原来的状态,而所有物质最初的状态都是‘无’。”

        “无”,本是道家的一个概念,是万物的根本,也被称之为“元”。

        无中生有。“一而二,二而三,三生万物。”

        如果随着时间的坐标轴逆向回行,万物归结于三,三还于二,二归于一,再继续前进,就是一个无限大的的虚空。

        因此,有些科学家把宇宙中的“黑洞”称为“生命之源”。因为,万物由此开始。

        在理论上这种“黑洞生命说”是可以成立的,因此,黑洞无限的吸纳、无限的内缩,最终会变成一个无法再压缩的物质,有时候人称之为“白矮星”。白矮星充满了能量,能量在其内部,持续压缩,压到无所可压的时候,就“爆发”了。

        一个新的宇宙就始于这种“爆发”。

        这些物理常识刘易雄与雪纤倒也不明白。但当然没有高逸谦说得这么详尽,毕竟他俩不是这个专业。

        刘易雄看到雪纤的身体在沙漠的夜风中瑟瑟发抖,于是他道:“我不管这么多,我想我们还是进到那个舱里去取暖吧。”

        雪纤点头称好,夜风之中,刚才燃起的希望在看到这个暗红色的“盒子”之后又破灭了,刚才的大运动量,不禁令人又冷又累又困。

        高逸谦在舱门之上摸索了一会儿,一个舱门打开了。

        三个人飞快地钻进机械舱内,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闭,把沙漠的夜风挡在门外,三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温暖”。

        雪纤在机械舱内找到一个角落,倒头就睡。

        高逸谦和刘易雄却在机械舱内翻来翻去,似乎想找一些东西。

        突然两个人都停了下来,高逸谦看着刘易雄,刘易雄也看着高逸谦,四目相对。

        “你找什么?”两个人同时说出来,在节奏、语调上出现惊人的一致。

        想让对方回答,但想想还是自己来说答案。

        “我找……”两个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又是一模一样的语调和词语。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两个男人都笑了起来。从两个人认识以来,一直都是很对立的,有时候虽然也会平和地打打招呼,但却没有这样的默契。

        刘易雄道:“我想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高逸谦哈哈一笑,道:“嘿,我也是啊。”

        在机械舱的一个角落里,他们找到了一些水和压缩食品,先叫过雪纤起来吃了一些,才慢慢地自己吃,吃完也就倒头睡着了,一直到他们被雪纤叫醒了过来。

        雪纤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脸精神的看着两个都爱着她的两个男人。

        看来这个休息好了的年轻女孩子又回复了原来的神气。

        “醒啦。”小女孩的脸庞很漂亮,显然她洗了脸。

        高逸谦好奇地问道:“你洗了脸。”

        雪纤点了点头。

        高逸谦紧张地问道:“哪来的水啊。”

        雪纤指了指机械舱的一个角落。

        高逸谦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跑到那个角落里看了一眼,大声地叫道:“你怎么可以……”

        雪纤道:“怎么啦。”

        高逸谦道:“这些水是用来喝的,你居然拿去洗脸?”他特意把“洗脸”两个字说得很重。

        高逸谦的声音刚刚停下来,雪纤的脸就红了起来,眼睛里猛地涌出眼泪,那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着滚,越聚越多。

        刘易雄心里头也说雪纤的不懂事,但他却是一个讲求浪漫的人,女友被另一个男人这样喝斥着,当然要挺身而出,不禁站了起来,拦在雪纤与高逸谦的中间,对高逸谦道:“洗一下脸就洗了,你啰嗦什么啊!”

        高逸谦见刘易雄强出头,当然也不会示弱。“你以为这水是用来洗脸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

        “这是我们喝的水。没有这些水,也许我们今天就死了!”

        刘易雄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再答。高逸谦却得理不饶人,越说越大声。“你看看,昨天我算过了,找到水,如果节省着用,还可以支持十天,现在雪纤洗了一把脸,我们就只剩下三天的水了。”

        “再看看你自己,你不用喝水吗?没有水,你也支持不了三天。”

        “洗过脸的水就不能喝了吗?”刘易雄大声地说。

        高逸谦道:“你喝!我不喝。”说完之后,高逸谦转过身去,整理着地上装水的瓶子和装着压缩食品的罐头。

        刘易雄也转过身去,看到眼睛里还含着泪花的雪纤。他把雪纤拉到了另一个角落,机械舱里有几个转角,他们到了其中的一个转角,高逸谦则在另一个角落。

        “别哭了。”刘易雄轻轻搂了搂雪纤,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雪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眶里的泪水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流出来了。

        刘易雄低下头去,眼睛与雪纤的眼睛平行,认真地注视着她。

        “别哭了,你看,你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流出来就流出来嘛。”雪纤带着哭腔说,她的脸上一阵抖动,眼泪就流了下来。

        刘易雄看到两行清泪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慢慢地把双唇凑到她的脸庞上,轻轻地吻了起来。

        雪纤被他的唐突吓到了,眼泪不禁止住了。

        刘易雄收回自己的唇,看着雪纤道:“这样的水分不可以流失啊,不过眼泪挺咸的,真的不好喝。你知道的,我们只剩下三天的水分了。”

        雪纤被他逗笑了,扑在他的怀中把头用力地蹭来蹭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吃点东西。”

        “嗯。”雪纤低声地应了一声。

        刘易雄于是拥着雪纤的肩膀回到了主舱里,那里高逸谦已经坐在控制台上,正摆弄着什么。听到响动,他回过头来,却看到了雪纤和刘易雄相拥着走了进来,心头荡了一阵醋意,把他想说的话压回到肚子里。

        本来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机器舱还是可以用的,似乎还有回到现代社会的可能,可是现在,他不想对这一男一女说,如果一定要告诉,他也只会对雪纤说。

        在高逸谦的内心,雪纤是他的最爱,是他的灵魂,是他从最初到最后的爱恋。在此之前,他也知道雪纤与刘易雄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可是雪纤从来也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刘易雄的过份亲呢。

        他初见她的时候,她的影象一下子就烙到了他的心海里,挥之不去,割之不舍,在忽明忽暗中享受着自己对雪纤的爱恋。

        而此时的刘易雄脸上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看来他把雪纤敢于在高逸谦面前表现出对他的亲呢视为了一种胜利,这种喜悦让他的脸上一下子充满了光亮。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一刹那间高逸谦的表情,那种愤恨,嫉妒的表情,令高逸谦的脸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刘易雄走到高逸谦身边,看他的手指头在控制盘上飞快地动着。

        刘易雄松开雪纤,问高逸谦:“怎么样,可以动吗?”

        高逸谦摇摇头道:“不行。”

        刘易雄啊了一声走开,对于这类机械的东西,他一窍不通,他知道作为秘密警察的高逸谦在这方面倒是一个专家。

        那一天,他们在机械舱里就这样动来动去,高逸谦和刘易雄曾经打开舱门看了一下外面,但除了沙就是阳光,他们一露头就马上缩了回来。

        一直到那天夜间,三个人决定离开这个机械舱。

        把机械舱内可以带走的食物带了出来,本来还有一些武器,却是一些高科技的产品,完全的依赖着非有机体的能量,只是一些空壳而已,于是他们把那些无用的武器扔在机械舱里,打开舱门,走到了大沙漠之中。舱外的夜风冷冷的,幸好他们已经有了食物,稍解了寒冷。那机械舱的外壁上又开始出现了那一层幽红色。

        刘易雄问高逸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色彩,我们白天的时候怎么看不到。”

        高逸谦心里还在生着刘易雄的气,有一搭没一搭地道:“这是舱内在自动吸收能量。”

        “能量?”雪纤问。

        高逸谦答到:“是啊,它白天吸收太阳能,在夜晚则吸收沙漠里散发出来的热能。只有这样,我们在机械舱里才不至于热死或者冻死。”

        雪纤哦了一声,问:“可是机械舱吸收那么多的能量有什么用啊?”

        高逸谦答:“回去。”

        刘易雄听到了高逸谦的回答,心里一动,道:“你是说,我们可以回去?”

        高逸谦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能把实情说了出来。原来机械舱能吸收太阳能和热能转化为自己的动力,存储在机体内,只要能量存储达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重新启动,转化为一艘可以进入时空的飞船。

        刘易雄和雪纤听得一阵心动,他们原想可能要死在沙漠里,现在居然能够看到一线希望。

        雪纤问:“既然它可以把我们送到来的地方,为什么你坚持我们不要在机械舱里坐以侍毙?”

        刘易雄的头脑也转了过来,飞起一脚就踢向高逸谦,嘴里喊道:“你想让我们死在沙漠里,然后你一个人回去吗?”

        这一脚踢出的时候,带着一种风雷之声,居然比自己原来的速度快上数倍,吃惊之中,刘易雄的脚已经踢到了高逸谦的肩头,高逸谦的身体受到巨大的冲击,一下子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刘易雄和站在一旁的雪纤都呆住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劲?”雪纤问。

        刘易雄茫然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原先两个人打斗的时候,高逸谦还算略胜一筹,因为他受过高级的训练,而刘易雄只是自己在打架之中摸索出来的方法。可是现在他随便的一脚,就让高逸谦飞出了好远。

        只见,高逸谦从跌倒的地方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带着苦笑,道:“你想一脚想踢死我啊!”

        “我告诉你们,这种收集能量的方式需要很长的时间,等他吸足了能量,我们也许早在那机械舱里变成干尸了。”

        “干尸?那要多长时间?”刘易雄吃惊地问道。

        高逸谦带着苦笑走了过来。

        “也许,二十年吧,或者更长。”

        看着高逸谦的苦笑,刘易雄和雪纤知道错怪了他,眼睛里带着一种歉意。

        雪纤轻轻道:“对不起哦,高逸谦。”

        “算了。”高逸谦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道:“只要你明白我并不是什么坏人就好了。我心地也不会坏到一个人回到未来去。”

        刘易雄的脸色相当的难看,因为高逸谦的话就是对他说的。他于是把话题转换了,道:“我想,我们还是要想办法逃出这个沙漠啊,然后再想办法存活二十年。”

        雪纤郁郁地道:“二十年,那个时候,我也许成了一个老太婆了。”

        刘易雄道:“不会吧,那时,我不叫你老太婆。简称为老婆。”

        这明显着是一句调笑,在高逸谦的耳中听着极不是滋味,于是道:“我想,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做一个约定,在这个时代里,我们三个人都要好好活着,而且如果我们在二十年之后,如果都还活着,就要一起回到我们原来的时代。”说完,平伸出一张手。

        二十年,是一个人正常生活的四分之一。说其长,因为一个人可以从小孩子长到一个成人,甚至娶妻生子,说其短,只不过是茫茫众生中的一粒小粟。可现在他们将要为二十年的未知生活,许下一个不知道结果的约定。也许他们都活不到二十年之后,也许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在这二十年中的某一天就会离开其他人而去,也许……  刘易雄越想越怕,但雪纤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搭在高逸谦的手上。

        “为了回到从前,我愿意许下这样的约定!”雪纤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庄严。

        高逸谦的手在下面,刘易雄的手在上面,中间夹着雪纤的小手,三个异时空的人在一片广阔的沙漠里许下了一个二十年的约定。为着共同回到从前,他们将要体会到一种全新的生活。这种生活也许会是非常残酷,也许残酷得让他们失去生命失去人性的尊严失去爱的信仰,可是他们还是要坚持活下去。

        在把他们送到这个时空来的机器边上,三个人一起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在他们原来的时空里,此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谁知道呢?

        罗伯特呢?谁知道呢?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不会还来影响他们的生命?或者在未来的日子里,关于从前的记忆会被岁月缓缓磨去,最后消失得没有痕迹。

        刘易雄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别想那些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守在这里等这劳什子玩意吸收能量,天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吸收完!为了能在这玩意吸收够能量之前保住我们的小命,我们必须出去找能让人存活的东西了。”

        高逸谦点头道:“这话有道理。”

        刘易雄道:“当然有道理。不过在这沙漠里找东西,只怕比上天摘星星吃更不容易,也许在没有找到东西吃之前,我们就饿死了。但不找也不行啊,不然就死定了。”

        两人朝雪纤看去,雪纤秀美的脸上也露出了坚毅的神色。

        高逸谦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易雄,带上那些水。”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操作台上迅速抓起了一件东西放到了自己怀里。

        刘易雄提起水壶,问道:“小高啊,刚才你拿了什么啊?”

        高逸谦道:“没什么。”

        明明看见那小子拿了一件东西,却偏偏说没有拿,这不是骗人吗?刘易雄本想和他说清楚这件事,却又叹了一口气,道:“好,走吧。”

        三个人再次回到了大沙漠中。

        过了这么些天,三人对大沙漠已经没有了初临贵境的那种恐惧,反而多了一些探索未知世界的兴趣。不过这可不是在RPG游戏中,一旦发生意外还可以调进度,这里不能存盘,更没有调进度的机会,随时都有可能导致死亡。本来对高逸谦极度不满的刘易雄也没有再做任何对团结不利的事,至于二人之间的恩怨,还是等解决了生死大事之后再说吧。

        第一天没有走多长的路,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高逸谦道:“算了,今天就走到这儿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雪纤叫了一声好累,从刘易雄手中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栽倒就睡着了。

        待雪纤裹着衣服睡熟以后,刘易雄把高逸谦叫到了一边,低声道:“小高,咱们三人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跑不了啦。在这他妈的沙漠里,个人的能力是极其有限的,如果我们不能开诚布公,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这一条路,所以不妨再来个约定。”

        高逸谦笑道:“什么约定?又来什么约定?”

        刘易雄怒道:“别他妈的跟我嘻嘻哈哈的,我是说正事。”

        逸谦收起笑容,换上一脸朝圣的神态,但依然是一副不在乎的神色,道:“好,你说。”

        刘易雄道:“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也一直看你不顺眼。在你的眼里,你是兵,我是贼,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那天在网吧里,我被人暴K了一顿,天才知道怎会死这多人。再说了,我知道你也喜欢雪纤,而我也喜欢,咱们二人不但是兵与贼的关系,还是情敌的关系。但现在环境特殊,我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间里,所以我们的恩怨以后再解决,先走出这劳什子沙漠再说,好不好?”

        高逸谦道:“好。不过你刚才说的好像不对啊,你前边不是说我们到了成吉思汗时代了吗?这会儿怎么又说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呢?”

        刘易雄骂道:“我只是说错了一个词而已,你现在还在寻思这些小差错啊?我记得你不是说那玩意上一次就出了事,没有到达预定目标吗?若是这一次再出了事,天才知道会把我们送到了什么时代呢,要是给送到了大清朝,就咱们俩这短头发,那就是死罪一条。”

        ……

        当天他们只走了五十多里地,就歇了下来,三人一屁股坐在滚烫的黄沙之上。

        骄阳如火,晒得三人都有些经受不起。高逸谦和刘易雄二人都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如今才知道人类自身所能创造的所谓的恶劣环境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大自然只给他们一派黄沙、一轮红日,便可以夺取他们任何生存的欲望。在这种环境下,自诩为地球第一灵者的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无助!

        雪纤一个水汪汪的女孩子更是经受不起,虽然平时也曾参加过一些远足活动,但那种环境如何能与目下这种生死须臾的状况相提并论?至少,在远足的时候,她可以穿上舒适的运动鞋,而眼下,却只能打着赤脚。

        刘易雄坐在黄沙上,才知道热锅上蚂蚁的那种感受,如今他们三个人正处在那种环境中。他只有不停地变幻着坐的姿势,以减少如火般的黄沙对自己屁股的强烈冲击。好半天,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不!不行,这样不行!”

        雪纤用衣服蒙着头,早已进入梦乡,虽然大沙漠里睡觉不是好地方,远非家里那张大床舒服,但困极了的人还是会一头睡下去的。高逸谦还没睡,答了一句:“什么不行?”

        刘易雄没有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西方天空中的如血残阳。

        高逸谦心中恼怒,暗骂了他一句,定下主意,不管刘易雄将来做什么,自己都不再理他。况且他心里暗自在想,今后他们回归未来是绝对没法子离开他的。他本是一个自尊心强极为骄傲的年轻人,而且直到这时,他还认为刘易雄不过是一个逃犯而已。他一直想:若不是为了这个臭小子,我还落不到现在这副田地呢。

        刘易雄又道:“天快黑了。”

        高逸谦也没有理他。刘易雄呼地站了起来,在高逸谦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高逸谦很夸张的大叫了一声,蹦了起来冲对方嚷道:“臭小子,你干什么!”刘易雄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抗议,转身把雪纤也叫了起来,当然他叫醒雪纤的温柔语气是高逸谦终生也不可能享受到的了,他能享受到的,只是那臭小子的臭脚丫子。

        雪纤挣扎着爬了起来,和高逸谦一道,迷迷糊糊地看着刘易雄。

        “我们得改变一下计划了。”刘易雄道:“从现在起,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这样可以节省一些体力,也可以节省一些可怜的水分。要不然,凭我们现在一天五十公里的速度,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到目的地。”

        高逸谦很自然地投了反对的一票:“这样也不行,白天休息?白天我们怎么休息?那么毒的太阳晒着,我们能在下面睡觉么?这可不是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着便怎么着!”

        雪纤也随口附和着。

        对于高逸谦的反对,刘易雄早有预料,但雪纤的强烈反对,却是始料不及的,见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的情敌站在同一阵线上,刘易雄不免有些伤心。他性子里执拗的一面占了上风,当下冷冷一笑,道:“姓高的,我只能说,以后别在我跟前提起你曾受过严格训练的事,你那些训练最多只值半个屁,一个屁也不值!我也懒得跟你们多解释,反正我现在就开路,跟不跟上来随你们的便。”说罢,抓起自己身边的东西,径自朝东而去。

        高逸谦和雪纤呆了半晌,到底三人分散开来甚为不利,只好也跟到了他的身后。

        当晚他们又走了一百多公里,天快亮的时候,刘易雄才在一处低洼地停了下来,道:“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这里适合休息,至少我们可以少受些晒。”

        雪纤见他停住脚步,一下子便软倒在地上,抓起自己满是血泡的脚看,一边看一边嘀咕。刘易雄呆呆地坐着,看东方天空渐渐升起的太阳。

        三人躲在低洼处,但并没有躲得过太阳的恩惠。太阳很快从东方天际升到中天,然后发了呆一般地停在空里,拼命把自己的每一份热量毫无保留地送给它能看见的每一个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日落西山,刘易雄爬了起来,把水袋送到雪纤嘴边,道:“喝一口吧。”

        雪纤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开恩了?”原来后者一天来竟没有让大家喝一滴水。

        刘易雄霸道地气道:“废话少说,要知道说话最耗水分。”

        看着他一脸霸道生气的样子,雪纤倒也不敢再说,她知道刘易雄那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这时真后悔当初在机器上洗脸耗去的那些水了。

        她只得喝了一小口。

        刘易雄这才把水袋递向高逸谦,后者摇了摇头,道:“算了,我那一份让给雪纤喝吧。”刘易雄嘿然笑了一声,道:“不喝就算了,这时候还表现你对淑女的绅士风度也真是难得。不过你想死也没有人拦着你,每人只有喝一小口的权利,不得转让,放弃便放弃了。呵呵,你不喝也好,反正这水在沙漠上比金子还贵呢。”一边说,一边将水袋口封好,挂在腰间,这才道:“好,大家走吧。”

        高逸谦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待想向刘易雄讨水喝时,又不好意思,只好跟着赶路,雪纤也跟了上来。

        三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顾着默默地赶路,到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他们已是走了一百二十多里路。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五章 沙漠之灵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第一个发现的是高逸谦。

        他偶然回头的时候,忽然用一种凄厉的声音大叫了起来:“你们看,那是什么?”

        刘易雄怒道:“他妈的,你干什么呀,像个女生一样怪叫?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一边回头看去。两点碧绿的火光摇曳在身后的空中,恍恍然、飘飘然,时隐时现,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雪纤也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高逸谦道:“是幽灵之灯。我在电影上看过的,就是这个样子,莫不是我们被幽灵包围了。”他原来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如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却变得迷信起来,有时也相信以往鬼片中的一切。

        雪纤听了这话,吓得钻到了刘易雄的身后。

        刘易雄笑道:“不用怕的,那不是什么幽灵之灯。”

        “那是什么?”高逸谦问。

        “我哪里知道,你若是胆大,可以到跟前去看一看,说不定那是仙女的灯笼,他正等着招你去天宫当女婿去呢。不过我想你肯定是不会去了,因为你的胆子没有那么大。”刘易雄调侃道。

        高逸谦道:“才不是呢……不过……”不过他还是没有动身,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盏灯火。

        刘易雄知道他不是胆小,而是怕雪纤生气,心里不由好笑,但随即又苦笑了起来:在这么一个环境中,自己还有取笑同伴的闲情逸致么?他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不管它,我们走吧。”

        三人转身继续朝前走,过了一会儿,再回头来看时,那两盏绿灯却忽然消失了,过一会儿再看时,那灯火又出现了。刘易雄骂了一句粗话,对高逸谦道:“什么片子上有幽灵之灯这个玩意?”

        高逸谦道:“我还以为你看过了呢,片名就叫《幽灵之灯》,那是我国第一部在国际上有影响的恐怖片啊。”

        刘易雄笑道:“大陆的片子有什么好看的,哪有欧美大片好看!”

        高逸谦道:“如果真如你前边所说,我们是处在成吉思汗时代,你就会知道,你的这种崇洋媚外的行为是很可笑的,成吉思汗当年和他的子孙们曾把欧洲打得落花流水,而那时,美国这鬼儿子还没有出现呢。”

        “哈!典型的阿Q!”刘易雄道:“中国人就老爱拿古人往自己脸上贴金子,老爱说我们祖先如何如何厉害,却没有想到自己是多么的落后……不对啊,你不能说当年啊,如果我们现在处在成吉思汗年代,应该说上帝之鞭还没有出现,或者说刚刚出现,而不能说当年。”

        高逸谦笑了一笑道:“什么当年往年的,你不用钻牛角尖了。不过《幽灵之灯》那部片子还是挺好看的,讲的是一个传说故事,说是大漠上有一盏幽灵之灯,每到夜晚会在沙漠中央点燃,看过它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那片子里讲的就是几个看见了《幽灵之灯》的人给幽灵追杀的故事。”

        刘易雄道:“你是第一个看见幽灵之灯的,所以幽灵只会追杀你,而不追我和雪纤,到时候你可不要把我们俩也拉下水去啊。”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盏幽灵之灯又消失了。不过从这一次起,刘易雄回头多次,却再也没有看见它。

        天渐渐地亮了。

        休息了一天,待太阳落山以后,三人再次踏上了征程。

        走了不久,刘易雄却叫起苦来,雪纤和高逸谦一问他,才知道虽然很小心地用水,但水却一直少了下去,这时候也只有三小口了。

        刘易雄和高逸谦对望一眼,都点了一下头。

        雪纤的脸却红了起来。

        这三天里,就她一个人喝的水多,刘高二人几乎没喝多少水,而女人通常储水能力又比男人强。如今他们这样的动作,显然是想把那最后的一点儿水让给她喝了。雪纤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感动,这两个如仇敌一样的男孩子如果能作出一致决定,显然都是针对她而言的,要不然,他们俩能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那一晚他们走得比较快。

        这主要是因为雪纤比前两天走得快了一些,而且出奇的事,平常最贪水的她竟然一直没有提到“水”那个字。

        到凌晨三点钟左右的时候,刘易雄忽然停了下来,拿出水袋对雪纤道:“喝一点儿吧。”

        雪纤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渴,你们俩喝吧。”

        刘易雄苦笑道:“好了,喝吧,别耍小孩子脾气。”

        雪纤再一次摇了摇头,忽然道:“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三人都努力听去,随着阵阵夜风,果然传来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雪纤道:“是风的声音吗?”

        高逸谦摇头道:“不是,好像是狼的声音。呵呵,别这样看着我,我在动物园里见过狼的,至于声音,却只有在电影电视上才听到过。刘易雄,你认为呢?”

        刘易雄这一次没有反驳他,而是肯定了他的判断:“不错,那正是狼的叫声。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狼,而是一只头狼!”

        “头狼?”雪纤和高逸谦都露出了请教的表情。

        “是,是头狼。这是沙漠中狼群的独有一个职务。”刘易雄笑了起来,道:“沙漠中的狼和山地里的狼有所不同。沙漠中的狼食物比较丰富一些,都是单独行动,可以挑选小一些的目标;而沙漠中因为资源有限,所以它们有时必须要向大一些的目标下手,这样就不能做独行侠了,而要大规模行动,这样就必须有一匹狼作为头领,来领导大家行动,这个头领就叫头狼。”

        雪纤和高逸谦恍然大悟。

        刘易雄又道:“头狼一般不会单独出现,它的周围肯定聚集着至少四五十匹狼。现在我可以肯定了,昨天晚上我们看见的那两盏灯火并不是小高说的什么幽灵之灯,而是一只独狼的眼睛。它也许饿急了,好不容易才发现了目标,就是我们三个人,它跟了我们好长一段路,但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怕万一吃不到咱们,反而被咱们给吃了,所以到天明的时候,它终于撤退了,然后找了一大群同伴来,我想至少也有四五十匹吧,这一次,我们死定了。”

        雪高二人登时脸色惨白。

        刘易雄道:“不过它们的到来对咱们来说也并非全是坏事。”

        雪纤奇道:“还有好事吗?”

        “当然有。”刘易雄笑道:“狼群出没的地方,肯定有水源,只要我们能抓住一匹狼,我们就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了。”

        高逸谦苦笑道:“就咱们三个人,对付四五十匹狼,你还想抓到一个俘虏吗?别太天真了。”

        刘易雄抓了抓头皮,道:“这话不假。”

        雪纤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逃!”刘易雄和高逸谦异口同声地道。

        “逃?能逃得脱吗?”雪纤担心道。

        刘易雄摇了摇头道:“在大沙漠里,我们肯定逃不过狼群的追击,不过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条路了,你还有其他的法子没有?”

        雪纤摇了摇头。

        高逸谦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逃啊!”三个人朝着狼嚎声传来的相反的方向逃去。

        在大沙漠里,人类的奔跑能力是有限的。

        虽然他们三个人都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一直跑到中午,也没有跑出多少里路,身后的狼群却已能渐渐看见清楚的影子了。雪纤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对两个男人道:“你们二人快逃吧,我没有一点儿力气了。累死了!”

        刘易雄也停了下来,道:“你一说累,我也觉得累了。”

        “嗯。”高逸谦道。

        三人都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身后,那里,近百只沙狼正在逐渐逼近。

        最后直到离他们有约十几米远的时候,狼群停了下来。

        雪纤奇道:“它们为什么也停了下来?”

        “它们也跑累了。”刘易雄笑道。

        他当然知道狼群不是累了,沙漠之狼的耐力是世界上所有狼群中最好的,它们再跑上几百里路也不会觉得累的。

        沙狼们之所以不立刻进攻,是想等他们害怕,他们如果害怕,就会失去反抗的力量。

        虽然沙狼们的力量占绝对上风,但它们也不愿冒险,这也是一种很高明的战术吧。

        高逸谦看着不远处的狼群,叹了一口气道:“我看我们马上就要一起上路了。刘易雄,那个是不是你杀的?”

        “什么?”

        “就是网吧的那个人。”

        “不是。”刘易雄只说了两个字,高逸谦竟点了点头。

        刘易雄问道:“你相信我?”

        高逸谦苦笑道:“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刘易雄笑道:“嘿,我看你才将死,那些狼只会吃你们这些当官的,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身体瘦弱,没有几两肉,狼群对我是不感兴趣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逃啊,逃得一刻是一刻吧。”

        “好,不过还是先喘口气再说。”

        “雪纤呢?”

        “咱们一人拉着她一只手。”

        “好,我数到十,就开始跑。”

        高逸谦提高嗓门,猛地喝了一声:“一!”他的声音很大,拉得好长,狼群吓了一跳,起了一阵躁动,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又移到了原来的位置。

        刘易雄笑了起来,道:“我想到了黔驴技穷的故事。”

        高易谦白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声:“二!”

        待高易谦数到十时,他二人大喝了一声,一人拉起雪纤一只手,拚命逃去。雪纤给他们二人带着,也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

        群狼干嚎了一声,随后跟来,带起一派飞滚的黄沙。

        三人跑得五六里远,渐觉再也没有了一点力气,只有叹一口气,停了下来,看着群狼扑了上来。

        蓦的,奇变突生。他们刚刚还顺利通过的大沙漠忽然如同活了一般,流动了起来,在狼群经过的地方形成了一股极大的漩涡,同时响起了一种刺人心脾的声音,如山崩,如海啸,竟将近百只狼一齐卷了下去,瞬即埋入沙漠中,再也看不见。数百条生命在这一刻就被大自然吞没。少时,沙漠却又变成了以往的孤寂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纵然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这一瞬间,他们都臣服于沙漠的神威之中。

        呆了半晌,雪纤轻轻伸出右脚,试着在刚才形成大规模流沙的地方踩了一下,那里并不坚硬,但也绝对不是可以流动的东西,一如寻常。

        高逸谦喃喃地道:“流沙!这是流沙!可是……”

        他伏下身去,抓了一把黄沙在手,道:“可是……有这种瞬间发起瞬间消失的流沙么?”

        “沙漠活了!”刘易雄道。

        “什么?”雪纤道:“你是说,这沙漠……它活了?”

        “是。”刘易雄道:“以前我看过很多卫斯理的书,他说这世上的每一种东西都是活的,地球是活的,大山是活的,大江大河也是活的,那么,这沙漠也是活的,它见我们有生命危险,才发起神威,救了我们。”

        雪纤勉强笑了一笑,道:“沙漠活了?不管怎么样,我们暂时是安全了。”

        刘易雄道:“不错,安全了。”

        不,其实他们并没有安全。沙漠虽然大显神威让他们没有落入狼嘴之中,但依然还保持着饥渴的威胁!

        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极大的灰雕。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安全的一瞬,那灰雕忽然从天上扑下,冲向雪纤,双翅带起一阵狂风,将黄沙也击得飞扬起来。

        刘易雄猛地感到强风压体,待回过神时,急忙向雪纤扑去,想保护她免受伤害,但哪里还来得及。灰雕身子一侧,双爪已将雪纤凌空抓起,斜斜地向东北方向飞去。刘易雄大喊了一声,追了上去高逸谦也发现了这突变的情况,随后追至。

        那灰雕飞得快,刘、高二人也追得快,他们昨晚赶了一夜的路,又躲避沙狼的袭击,体能已是接近了极限,这时再跑出这么一段路,实在有些吃不消。就在体能接近耗干的时候,刘易雄忽然觉得丹田一热,一股热气竟极快地从那里升起,瞬间遍布全身,全身也因之又一次充满了能量。

        刘易雄呆了一呆,停了一步,却发现高逸谦也停了下来,正在发呆。

        二人对望一眼,都知道对方也发现有异,顿时精力倍增,继续朝前追去。

        再跑得一段,那灰雕身形一转,竟落入一个大沙丘后面去了。

        二人急忙追上,刚跑去几步,就听见雪纤的喊声:“小刘、小高,这里有绿洲啊!”

        呼的一声,那灰雕从沙丘后飞起,直插云霄,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慢慢就看不见了。

        他们转过沙丘,看到一小块绿洲,虽然小,但也够救命了。

        难道那只大雕竟是给他们引路来的吗?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六章 沙漠英雄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正午的太阳似乎正在缓缓向下行走,然而热度却不见减少,让人全身都感到那一层火辣辣的笼罩,刚刚逃进绿洲得到水分补给的刘易雄、雪纤、高逸谦三人正挤在一片绿荫下。

        那绿洲的树本来就少得可怜,而且在沙漠风沙中,树也都矮矮小小的,叶子细长,以减少水分的流失。

        高逸谦从树上采下几片树叶,拿了一片树叶,轻轻含在嘴里,然后吐气,居然有音乐从他的双唇间吹奏出来。刘易雄与雪纤二人大奇。雪纤问:“小高,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音乐细胞了?”

        高逸谦恍惚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啊。”

        刘易雄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会用树叶吹奏!”

        高逸谦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从前有试过去学习用树叶吹奏,却没有学成,现在居然就会了,真是太奇怪了。”

        他用手抓起一把沙子,在手掌里把玩着,任沙子细细从指缝间慢慢滑下,他心里竟涌起一股奇异的旋律。刘易雄和雪纤相似一笑,越发奇怪,这旋律中竟似乎有着出塞曲一样的苍凉和凄艳。

        刘易雄看着高逸谦也笑了一下,然后看看雪纤却不说话。雪纤的眼睛睁得大大,看着刘易雄。

        “你看什么啊?我的脸上又长痘痘了吗?”刘易雄问雪纤。

        雪纤把目光转开,道:“不是,你不相信就算了,也不要用国骂骂他啊!”

        这一回轮到刘易雄把眼睛和嘴巴都睁得大大的,嘴里头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吃惊地道:“你居然、能听到我在骂他?”

        雪纤这时才想起来,原来刘易雄刚才只是在心里头骂着高逸谦,并没有出声音。

        她居然能够听到刘易雄的心声。

        高逸谦大叫了一声,道:“密宗的读心术!”心里却一阵紧张,雪纤也能听出他的心思吗?

        据说在西藏的一些地方,藏传佛教的法师们由于对天地自然的理解以及对人的生理结构的分析,加上自身不断的修炼与提高自身的精神力量,找到了可以不必通过言语就可以听到他人心声的方法,在二十四世纪,这种方法被称为读心术。纵然是对于出生于二十世纪的青年人来说,读心术仍然是一个无法解释和无法掌握的东西。

        三个人因为发现了雪纤和高逸谦的转变都变得默然不语。

        高逸谦先前只是对于音乐有点爱好,而他现在却能用一片平凡的树叶吹出“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气势,吹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婉约,又能用沙子的滑落流出“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钩”的苍凉。

        雪纤虽然本来就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孩,现在却竟然神奇到能读到别人的内心所说。

        也许在穿越时空的时候,空间与时空坐标轴的扭曲,让他们三人身上起了变化。

        这种变化如果是在二十四世纪,会让他们觉得神奇,开心。他们或者还会互相拥抱着大笑,而现在,他们在这荒凉的沙漠之中却都陷入了沉默。

        刘易雄从高逸谦的手中,拿过了一片树叶。高逸谦看着他把树叶送到嘴唇之间,也有点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刘易雄双唇一张,猛地向内一吸,整片树叶全部没入他的嘴巴里。轻轻的咀嚼,轻轻地吞咽,他就那样把树叶吃掉了。

        雪纤道:“你想吓死人啊,还以为你也和小高一样,要来吹奏一曲。”

        刘易雄哈哈一笑,道:“我是粗人啊,不会那么阳春白雪。我们现在不管拥有了什么能力,都只是空的,现在活不活下去已经是个问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什么高雅可言。不管怎么样,这叶子也还是有点营养的,先嚼点叶子填填肚子吧。”

        高逸谦微微一笑道,“瞧你嚼树叶的样,像一头羊啊。”

        刘易雄倒没有什么在意道:“等会你们饿极了,我看你们会不会也变羊!”

        雪纤道:“你们别吵了!我们有了这种能力至少说明,我们在时空穿越中有点收获啊!”

        刘易雄道:“如果这种收获是以生命去换取,我并不是很喜欢。”

        雪纤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死呢?”

        刘易雄道:“那你读一读这个沙漠的心,看看它让不让我们活下去!”

        雪纤被刘易雄抢白了一下,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刘易雄看到自己喜欢的小女生,被自己说了两下就不理会自己了,腆着笑脸凑近雪纤的脸。

        只见雪纤的眼圈红红的,眼泪正在眼框里打滚。

        刘易雄大叫:“别别别,等一下再哭。”

        雪纤看着他,眼中都是不解。

        刘易雄接下去道:“在沙漠里水分这么宝贵,你的眼泪说不定可以救活一个人啊,你等一下再哭,我先找个东西把你的眼泪收藏起来,过会儿喝。”

        雪纤生气了,就用粉拳去打他,却被他抓了正着。

        刘易雄看到佳人此状,心中一荡,正想不理高逸谦在不在场,先把这艳艳的双唇拿来大“咬”一番。突然间,雪纤的身体一怔,道:“你们听!有马的叫音。”

        刘易雄认真去听,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向高逸谦,高逸谦也摇了摇头。雪纤很专心地听着,而且慢慢地升出手来,指向东方,和他们来的时候是不同的方向。

        “就在那里,有一队十一人的骑兵,只是他们穿着很奇怪!”

        刘易雄此时相信雪纤的神通了,连忙拉起两个人,道:“我们去追他们吧。”

        “不必了。”雪纤摇了摇头,道:“他们正朝我们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高逸谦着急地问。

        “只是他们的穿着好奇怪,像在拍电影一样。”雪纤又重复了一次。

        大约在一个小时后,他们三人看到了那一小队的骑兵,他们的打扮真的很奇怪。

        这十一个人,骑着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身上穿着皮甲,头上戴着银色的头盔。皮甲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他们的皮甲款式做得差不多,腰间配着弯刀,背上背着长弓,在马鞍的两侧挂着水袋和箭筒。

        “你们好啊!”刘易雄高兴地跳了起来,向着那一队人用力地招手。

        为首的那个人见到了绿洲中的三人,手向上一扬,只见身后窜出三人三骑,飞快地跑在沙地上,沙子在他们脚下腾起,三人一直冲向刘易雄。

        更近一些,刘易雄看到第一匹马上骑兵的脸,那是一张略带棕黄色的脸,眉毛极重,蓄着浓浓的胡须。

        刘易雄正想笑,却看到那三匹马长嘶了一下,倏地停了下来。马上的骑兵飞快地从背后拿起弓,从箭筒里抽出箭,弯弓羽箭指向刘易雄三人。

        就像是现代社会中被警察掏枪指住了一样,三人全部怔住了。

        马上三人,沙地上三人。

        空气就像凝结起来了,没有一点的风声,没有一点的沙尘。

        扬手号令手下出击的那个人带着剩下的七个人骑着马也上来了。

        “成吉思汗哲别将军麾下第十三远箭士十夫长恢先,你是何人?”那人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火药的味道和无比的神气。

        刘易雄回头看了看雪纤和高逸谦,然后大笑了三声,走向那个叫恢先的男子。

        “我说,兄弟,你们在拍什么电影啊?”

        “电影?”恢先被刘易雄问得满头雾水,没有回答。

        刘易雄走到恢先的马前,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些骑兵都穿着皮甲,戴着头盔,留着一样的胡子,看起来都有点像。

        伸手去拍了拍恢先的大腿,刘易雄道:“兄弟,难道我们现在真是在成吉思汗的时代?”

        恢先道:“你知道成吉思汗就好,快快报上你们的来历与身份。”

        刘易雄道:“我叫刘易雄,湖南人,身高1。75米,体重75公斤,正在攻读电脑专业,兼习自由搏击术,未婚,请多指教。”

        听到刘易雄的浑话,雪纤被逗得大笑起来,高逸谦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刘易雄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马上的骑兵听到了他们的大笑,却实在不理解。他们也听不懂刘易雄这个着装古怪的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见他们毫无顾忌地大笑,警惕起来,刚刚放下的弓又拿了起来。

        雪纤向刘易雄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和高逸谦不要再笑,道:“他们来真的了。”

        恢先向部下作了一个手势,只见马上跳下四个骑兵,飞快地用绳索将刘易雄和高逸谦绑了起来。

        马上的骑兵一直都用利箭指着三人,如有反抗,马上就会有利箭穿身;纵然躲过了利箭穿身,以二敌十一,终归是落败。刘易雄和高逸谦因为雪纤的暗示,一直都没有反抗,身躯高大两个男子,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

        雪纤看着恢先,问道:“我也要绑吗?”双手合起来,举向恢先。恢先看着这个女孩子,摇了摇头。

        骑兵们腾出了一匹马,把刘易雄和高逸谦捆在马上,而雪纤就和恢先同骑一匹马。

        恢先向战士们又比了一个手势,十一骑扬起阵阵烟尘,在漠漠黄沙中向着东方而行。

        恢先的马跑在最前面,那烟尘起处,把道路迷离了。

        刘易雄他们的马就在恢先之后,看到那烟尘,想到自己和同伴们,突然陷入了思考之中。看来他们三人在那个仪器中,确实并非改变了位置,真是穿越了时空。

        入夜的时候,骑兵们下马在一个绿洲里搭起了帐篷。恢先把刘易雄二人的绳索解开,让他们帮忙搭帐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刘易雄组织过野营,对于搭帐篷还有些心得,但是这种帐篷和二十四世纪的不太一样,是圆形的,先在四周立柱,然后搭上一个穹顶,再盖上毛毡,遮起门帘。

        恢先把雪纤带进帐篷,然后就和他的骑兵们在帐篷之外燃起了篝火。

        刘易雄和高逸谦一起又被绳索绑在一起,被扔在篝火边上。

        吃的是骑兵们带在马上的冷食,带着一点羊奶的味道,入口很是酥香,倒也别有风味。

        恢先冷眼看着刘易雄、高逸谦,一句话也没有说,附在一个战士的耳边嘀咕了什么。战士于是走到篝火之外,进行警戒。那一夜,因睡在火堆边上,刘易雄和高逸谦都睡得很好,一直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他们才被踢醒过来,起程赶路。

        又走了一天,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听到风声中传来阵阵马鸣和声。循着那声音看去,马上颠簸着进入了一个营地。

        像电影中的一样,四周是穿着整齐战甲的战士,还有一些衣裳破裂的男人和女人捧着东西跑来跑去。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马粪味道。白色的帐篷四处林立,帐篷与帐篷之间放置着一些杂物。

        恢先走在前面,他下马之后,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一边点头打招呼,然后带着由三个战士押着的刘易雄、高逸谦、雪纤三人朝着营帐中最大的帐篷走去。

        那最大帐篷在所有帐篷的正中央,镶着金边的门帘,高高突出的穹顶,雪白的披在帐篷骨架上的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帐篷的最外面站着两个警戒的战士,经过站立警戒的两个战士,恢先把他们三人带入了帐篷内。

        里面有三个人,中间正拍着桌子站立起来的人身材高大修长,脸色微黄,长相俊秀。

        “屈出律能躲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他吗?”

        “苍鹰再高飞,再远行,也有它一生不变的巢穴。”

        “近箭士达达尔赤,你的发现并不让我满意,从现在起,你带着二十人继续向北,按着莽牙城的方向寻找敌人的踪迹。”那人转头向着另一个人,道:“博儿赤,我们的食物还够我们吃多久?”被询问的道:“还能支持三个月,我们如是按回程,只能再向前走四十个太阳升起,四十次太阳落下。”

        高大修长的人大手一挥,道:“好,知道了,你们去吧。”抬头看到恢先,那个微笑了一下,向恢先招了招手。达达尔赤和博儿赤从帐篷里退了出去。

        恢先单膝而跪,道:“参见哲别将军。”

        刘易雄听到“哲别”这个名字,一下子想到了《射雕英雄传》中传授郭靖箭术的那个蒙古将军。

        哲别微笑地看着他们三人,道:“这三个着装古怪的人是怎么回事?”

        恢先从地上站了起来,答道:“我们向西走了三次太阳升起,三次太阳落下,在一个绿洲里发现的三个人,就俘虏了他们。”

        哲别从先前站立的地方走了下来,靠近他们仔细看着,最后停在雪纤的面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纤道:“将军,我的名字叫雪纤。”

        “雪纤、雪纤,雪……”沉思了一下,他惊道:“啊,难道你就是库珀想要找的那一个带着冬天而来的少女!”

        又停了一下,哲别对恢先道:“把这两个男子带到攻城营里去,把这个女孩送到库珀那边。”

        刘易雄向前一步道:“将军,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

        哲别好奇地看着刘易雄一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看你们的着装倒也不太像我们这里的人。是啊,我也曾经想过,自己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有多好。但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岂不是神魔鬼怪啊?天上的星辰都有自己宿命的位置,我和你们一样是逃不开命运的安排。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刘易雄听到哲别语调中的宽容,心头一暖,正想再说什么,却看到哲别大手一挥,恢先把三人推出了帐外。

        帐篷之外,刚才押解他们的三个战士还在,于是把刘易雄、高逸谦和雪纤分成了两路带走。刘易雄、高逸谦去的是所谓的“攻城营”,雪纤则被带向营地深处。

        雪纤回过头去看她的两个男孩子,却看到他们也把目光投向自己,六目相对,竟然有一种生离死别的味道。刘易雄耳边突然听到雪纤的声音:“不要怕,我们还是会重新在一起的。”再仔细一看,雪纤的嘴唇一动不动的。再回想起沙漠中发现的,高逸谦对于音乐的特殊理解、雪纤的读心术,心里想到,原来雪纤的改变不止于此,她难道还会不动嘴唇地传音入密了?。而自己呢,为什么没有在什么地方上得到强化或者转变?想到在这个难于交流的地方,他和雪纤在什么时候才能再重聚呢?雪纤到底要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高逸谦用肩头碰了碰刘易雄,低着头用他们那个城市里的方言道:“那个将军叫哲别,是不是射雕里的那一个哲别啊?”

        刘易雄也用方言回答道:“极有可能,我们三个人掉进了时光漩涡里了,到了蒙古时代。”

        高逸谦道:“我比你熟蒙古,以前读史书的时候,我都考第一。”

        刘易雄道:“那你说,这是什么时候?”

        高逸谦想了想道:“中学的历史课上没有说到哲别出征,我想是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后才进行平定四方的扩疆战争吧。”

        刘易雄道:“那我们可以见到成吉思汗吗?”

        高逸谦苦笑了一下,道:“鬼知道呢,也许吧。”

        刘易雄抬头看看天,天色正暗下来,营帐周围零乱有些篝火燃起,晚风中飘起了肉香和火焰灼烧的味道。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刘易雄道:“如果真在历史里,那么我也不能让自己被打败啊。”

        高逸谦对着刘易雄道:“我们找个机会逃跑吧,在这里没有出路的。”

        刘易雄道:“逃,四周都是沙漠,而且我们像汉人的长相,兵荒马乱的,一定会被人当作奸细杀了,那才叫死得冤啊。”高逸谦不再说话,陷入沉思当中。

        刘易雄也不说话了,跟着恢先走着,他发觉自己对于这个时代居然有点亲切,毕竟这也是他们祖先的土地,承托他们的历史啊。被战士们押解着的刘易雄和高逸谦跟在恢先的后面,走向一个木栅,里面已经有一大堆人,各种肤色,各种长相的都有。木栅子的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牛皮,四面则是透风的。

        守卫在木栅边上的士兵打开了木栅的锁,刘易雄和高逸谦被推了进去。刘易雄被推进木栅的时候,他想到了哲别:“如果能像哲别那样,统领万军,沙场争雄,做一个蒙古的英雄多好啊。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一定要坚持活下去!。”

        在黑暗中,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高逸谦的呼吸。认真的看一下,天已经黑了,在木栅栏之中,闪动着数十双晶莹发亮的眼睛。

        高逸谦和刘易雄一起进入了木栅栏之中,转头就看到数十双晶莹发亮的眼睛,高逸谦一下子就挤到刘易雄身边,刘易雄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正在凝聚力量,似乎在想法子突袭逃走。

        刘易雄轻声对他道:“不要急,我们慢慢看一下。”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借着天黑前最后一点光线,刘易雄终于看清楚了木栅栏里的东西。原来,在木栅栏的另一侧或坐或站或卧着数十个黑影。刘易雄想到哲别所说的“攻城营”,心中一热,高兴地向他们打招呼。

        那边的众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就不再理他们了。却见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走近刘易雄和高逸谦。

        高逸谦看到有人走近,不容分说就出拳。那一拳并不太快,却很沉稳。黑暗中只听到出拳的声音,然后是肉体相碰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两声快拳撞击,然后高逸谦“啊”的叫了出来。

        刘易雄看到高逸谦被制,心里很瞧不起他一下就让人制服,还是二十四世纪的秘密警察呢。但他想到他们二人一起进来,这时却不得不出手,顺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他伸出手去,却只触到一条皮制的腰带,然后自己就被一人提了起来。

        此时高逸谦被扔在一边,刘易雄则落脚无处。

        刘易雄感觉到对方只用一只手就把自己抓了起来,心中大骇,双手握住对方撑在自己胸间的手,用力一扭,脚着地了。

        刘易雄再用力去扭对方的手,对方的手这时却从十指之间轻巧地滑了出去,猛地腰间受到重拳撞击,刘易雄横飞出去,一下子撞到了木栅栏之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离木栅栏不远处,有几个守卫听到了声响,就举着火把过来。看到是刘易难,带头的那个守卫大喝了一声:“到了奴隶营,还不安分,想找死啊!”

        借着火光,刘易雄看清楚了那个用一只手把自己抓起又扔得七荤八素的人。

        只见那人的身材十分高大,比起高逸谦和自己都要魁梧的多,一双眼睛射着坚定和勇敢,还有自信,须发蓬乱,正咧着嘴碴胡地笑着看他。

        刘易雄借着火光,伸手在栅栏上一撑,跃了起来。另一边,高逸谦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半蹲着,如一头准备出击的豹子。

        “哈哈哈”,只听到那人大笑三声,跟守卫道:“没事的,没事的,这里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那人向刘易雄走了过来,笑着伸出手来,道:“认识一下吧,我叫云都赤,夜狼人。两个年轻人还有点儿劲嘛,呵呵。”

        刘易雄本来就是很随合的人,看到对方正准备化敌为友,也高兴地笑了,伸出手去握云都赤的手。

        “我叫刘易雄,这是我的朋友高逸谦,我们都是汉人。”

        “汉人?这里很少汉人的。”云都赤说。

        高逸谦也走了过来,他虽然是一个倔强而自负的人,但是落到这个时代,在沙漠里被蒸了又蒸,又被人当成俘虏带着走了许久,心里憋着许多火,却也变得更加成熟了一些。

        于是他走了过去,也跟云都赤握了握手。

        举着火把的守卫跟云都赤做了一个手势,云都赤也做了一个相应的手势,守卫离开了。

        火光也消失了。

        云都赤给了几个饼子,让刘易雄、高逸谦吃,又向他们介绍了木栏中其他人。

        原来,他们被哲别安排到这个“攻城营”,它的全称是“攻城奴隶营”,主要是把战争中俘虏到的敌兵没收了兵刃和战甲,然后集中在一起,在攻城的时候,用来扛着撞木或推着云车,进攻敌城。在每一场战争、每一次攻城战中,攻城奴隶的死伤是最惨重的。

        攻城奴隶是蒙古战争从游牧战争向攻城掠地的城市战争过渡的一个标志,但是随着城市战争的进一步发展,奴隶营在贵由汉的时候被解放,编入正式的车队,从而大大的加强战争力。

        攻城奴隶营的奴隶都为男性,不仅攻城在先,而在非攻城战的时候,还要担起建筑工事和采集战斗素材的重担,算是蒙古军中最低层的人群。

        云都赤本来是夜狼人军中的将军,刀法是夜狼人的密传,极为凶狠难敌,族人们都叫他“夜狼刀客”。在成吉思汗远征夜狼的时候,遭遇到了成吉思汗手下“四杰”之一赤老温,赤老温与云都赤大战于三军之前,云都赤用“夜狼巨刀”力拼赤老温的“蒙古军刀”,一百回合之后,云都赤的坐骑不敌于久力,马失前蹄,赤老温借机,挥出“狂沙刀法”,将刀由下而上,反撩击出,一刀砍下了云都赤的右臂。

        夜狼军因首领被擒,遂大败于蒙古铁骑之下。族人被俘,云都赤和族人们一起被押在“攻城奴隶营”。虽然身在敌营之中,云都赤依然有着将军的尊严,因这一营的奴隶中,从前也多是他的族人,只是屡次的战争中,族人一个个被蒙古人放在大军前头去蛮攻城门,生还者很少。所以在战场的刀光火箭之下,慢慢的越来越少了。如今也只剩下三五人而已,其他的奴隶,则是蒙古军不断的战争中,不断俘虏,不断加入的各种外族人,因此各色人种都有。

        而刘易雄和高逸谦则是独独的两个汉人。

        云都赤说话的时候,刘易雄在适当的时间发问,这在现代社会是一种礼节,能让说话的人感到有听众,从而获得继续讲下去的兴趣和力量,也能让说话人能够说出更多听话者想知道的讯息和情节。

        介绍完情况之后,云都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之中。

        沉默之中,刘易雄想到了雪纤,那个美丽的少女,现在在什么地方?她知道我在这奴隶营中想念她吗?

        哲别说到的那个库珀又会是谁呢?为什么说雪纤是冬天的雪带来的女孩?而且还有一些莫名的神秘的语气?

        突然,高逸谦猛地靠到刘易雄身边,用方言道:“我听到了罗伯特的呼唤。”

        “罗伯特?”刘易雄想到了时间机器的主人,“你听到他说了什么?”

        高逸谦兴奋地道:“似乎是说我们有机会逃走!”

        刘易雄打断了他的话,“逃走?逃到哪里去?逃到沙漠里还不是一样饿死,渴死?”

        高逸谦道:“在这里呆着迟早也是要死的,你没有听云都赤那老头说吗?”

        刘易雄看着高逸谦的眼睛,那本来清澈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混沌,似乎带着苦痛和折磨。

        “看来你真的想要逃走?可是逃走不是你说得那么容易。”

        高逸谦道:“要出去还不容易,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刘易雄道:“秘密警察嘛。”

        高逸谦道:“我可是受过特种训练的。”

        刘易雄道:“特种训练了不起啊。你以为自己是项少龙,能以一挡百。”

        高逸谦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道:“那我们没有办法逃出去吗?”

        刘易雄心里头也变得不痛快,因高逸谦想逃走的情绪引起了他心中对其产生厌恶之感,而且他还打断了他对雪纤的想念,便不耐烦地道:“你想一个人逃走?你不想要带走雪纤吗?我决定要先找到雪纤才想其他的。”于是抛下高逸谦,一个走到栅栏边上,看着栏外。

        在沙漠的边缘地带,空气中混着沙漠的干燥,草的味道、蒙古包和马粪的味道。

        深深的呼吸,刘易雄轻轻地摇了摇头,把烦闷的心绪排到头脑之外。

        如果真的和小说里的项少龙一样,在时空之中交差到了另一个时代,那么自己会不会和他一样,有办法施展才华,有办法拥着美人归。

        美人,他对自己呵呵一笑,不管在什么时空之中,只要能拥有雪纤,对于他来说也许就足够了。

        可是雪纤……雪纤……你在哪里啊?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呢?

        无尽的夜,无穷的思念,无尽无穷的是在夜黑中寂寞孤独的心。

        此时的雪纤也正在想念着他们。和刘易雄,高逸谦分开后,她就被一个蒙古的侦察骑兵带着向营帐的深处走去。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帐篷,一直走到最深处,侦察骑兵才停下来。

        就在侦察骑兵停下来的一刹那,帐篷的门帘忽然揭了开来,但却看不到谁站在牛皮制成门帘边将他揭开,侦察骑兵显然被这样的情况惊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尊敬的……库……珀,哲……别……将……军……说,您……所要……找的……在……在……冬……天带……着雪……而……来的女……孩……已……经为……你带来了。”

        只听到帐篷里传来悦耳的女中音:“好的,辛苦你了,丽达赤。你可以回去了,向哲别将军说,这女孩就放在我这里了。”

        被唤作丽达赤的侦察骑兵听到可以回去,连忙跑离那个帐篷。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七章 神秘女巫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雪纤站在揭开的门帘前一动也不动。

        她的目光向帐篷里看去,只见在帐篷的正中央坐着一个微笑的老女人。

        “进来吧,我的孩子。”

        那老女人微笑带着一种可以让冰山融化的笑容,让雪纤自然而然地放松。可是她没有张口,却让雪纤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不应当害怕,我的孩子,我等着你有一段时间了,到屋里来吧。”

        蒙古的人们喜欢把自己的帐篷当成屋子,有了屋子才有家,有家才不会在流浪游牧的过程感到寂寞和孤独。

        “你听到了吧。”老女人依然微笑着,坐在那里,嘴巴没有开,但雪纤依然可以听得到。

        雪纤心里想,这就是哲别说的库珀吗?

        老女人笑了一下,道:“是的,我就是库珀。”

        雪纤想:你听得到我的心里话。

        老女人也用心语对雪纤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听到任何的声音,也可以让所有我看得到人听到我的声音,而你自己其实也带了这种能力啊。”

        雪纤这个时候知道了就是这个女人叫库珀,而且她也和自己一样有读心术或者他心通之类的异能,于是她慢慢走进了库珀的帐篷。

        库珀是一个苍老的女人,但是在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青春的力量。她脸上的五官长得很清秀,只是在嘴角、眉间和眼尾的皱纹极深极深,像是大斧在她的脸上刻下凿出了许多的沟豁。

        初看似乎苍老的女人认真看起来却是年轻的,而且那皱纹认真看起来,也是智慧和力量的象征,一点也不会觉得苍老。

        雪纤在心中将刚才的“老女人”去掉了一个“老”字。

        库珀从自己的坐位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来拉着雪纤的手。

        雪纤感觉到她的手上没有皱纹而是极为光滑且年轻的,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观察,这个女人只是外观上比较老而已,实际上的年龄并不是太大。

        库珀好像没有听到雪纤的内心话语,只是拉着她坐了下来,又拿出东西来给她吃。

        雪纤本吃不惯恢先他们侦察骑兵所吃的东西,那些东西为了贮藏方便,已经尽可能地把水分从食物中挤走,而在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他们就喝如火烧一般的烈酒。

        但她看到库珀拿上来的新鲜的奶酪,雪纤却忍不住食指大动,于是大吃起来。

        人的胃是最容易被收买的,尤其是在一个人饿极的时候。库珀和雪纤边吃边聊,很快就熟稔起来了。在二十四世纪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吃零食,到了这个时代,人们居然把本可当作零食的东西作为主食,真是太让她开心了,这让她在落入陌生之地的恐惧之中稍稍带了一点儿放松。她一边吃,心里一边偷笑着。

        库珀自己说自己是一个奴隶,因此雪纤跟她在一起也是当个奴隶,只是女性的奴隶在这个营帐中所受的苦难是较少的。

        雪纤问道:“那我的两个朋友呢?”

        库珀道:“是那两个男孩子吗?”

        雪纤“嗯”地应了一声,口里又塞了一块奶酪进去。

        库珀道:“那两个男孩子都被编到攻城奴隶营里去了吧。”

        雪纤回想一下,点点头。

        库珀道:“那么他们也许会带一点苦痛,受一点罪。”

        雪纤问道:“攻城奴隶营是做什么的?”

        库珀认真地看了雪纤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知道的时候,以后你会再遇见他们中间的一个,你自己再问他们吧。”雪纤听说还会再与刘易雄或者高逸谦相见,心想:那么他们一定没有性命的危险,心头的大石也放了下来。只是听库珀的意思是她只会见到这其中二人的一个。如果让自己选择,想要见谁呢?

        库珀指着地上一张毯子,毯子上还放着一套蒙古的衣服,道:“冬天的女孩,去把那衣服换上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吧。”

        雪纤听到库珀叫她“冬天的女孩”,于是赶紧自我介绍,道:“我叫雪纤。”

        库珀嘴里念着“雪纤、雪纤”,一边微笑着走到了帐篷的一边。

        正好借着这个时间,雪纤飞快把身上的脏衣服除了下来,穿上那一套蒙古的衣服。

        皮肤裸露着接触到衣服上的粗糙的部分,突然像被情人拥抱了一样,雪纤的脸飞红起来。

        库珀转过身来,看到穿着蒙古服装的雪纤,微微一笑,道:“真是个俊俏的姑娘,难怪那两个男孩子会这么想念你。”

        雪纤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想念我。”

        库珀用手指指了自己的心,又是一个美丽的微笑。

        雪纤好奇地看着库珀的胸部,那里面藏着一些神奇的东西?

        库珀用手拉过雪纤道:“长生天七天前的一个夜里告诉我,今天你会来,所以我一直都在期待着见一见你,冬天的姑娘,雪纤。”

        雪纤好奇地问道:“长生天是谁?”

        库珀用手指了帐篷的穹顶,道:“他高高在上,主宰一切,能把我们所要祈求的赐给我们。我是库珀,晃谷坛部落最后的传人。长生天昭示我,你会来接受我的一切,也将因为你,成全成吉思汗的大业,让蒙古的伟业得到神力的帮助。”

        雪纤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自己和刘易雄、高逸谦真的卷到了异时空之中了,而自己在这个异时空中竟然是历史中的一个重要人物?竟然将影响到成吉思汗这样的英雄!她将信将疑。

        库珀接着道:“这是蒙古的时代,你所身处的是哲别将军出征屈出律的道途之上。而我,将会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导师。”

        雪纤看着库珀的微笑,那微笑中带着慈爱、仁爱,还有让人心服的忠诚。

        “我要叫您库珀师傅吗?”雪纤轻轻地问。

        库珀高兴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是的,我的孩子。我们一起来探索这个世界的秘密,一起来分享长生天给予我们的能力吧。”

        几天之后,雪纤越来越了解到这个叫做库珀的女人虽然是女奴的身份,却又超然于女奴之上,甚至哲别将军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她是这个部落中首席的巫师,而雪纤,她自己则是巫师的徒弟,是未来的巫师。

        随在库珀的身后,雪纤也受到了兵营中其他人的尊敬,但是库珀对她有一点要求就是不能靠近男人们居住的地方。

        她对于刘易雄的思念,对高逸谦的牵挂,一如在二十四世纪的时候,只有在平静下来后才会想起来。但现在倒没有了那时的左右选择的为难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呢。只是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刻,她就更加的思念着他们。

        月如钩,月光如水,平静如镜。那两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这个夜晚是刘易雄到了攻城奴隶营的第十夜,白天里,他们随着军队的移动而移动,在军队停止的时候,他们就被放出来,帮忙建筑帐篷、建筑工事。

        在哲别的军队中,像他们这样拥有五十多个人的奴隶营有数十个,也就是说有上千的奴隶们。

        为了防止攻城奴隶们逃跑,在白天干活的时候他们分别两个两个地被捆在一起,用的是粗粗的麻绳,边上还有提着弯刀的守卫监督着。云都赤把刘易雄和自己安排在同一组,两个人腰间绑着一根麻绳,一起劳动。云都赤只有一只手,但做起来,却会比别人差,而且遣人调度,指挥工作,俨如一个首领。刘易雄跟在他的身后,也省了不少的事情。

        高逸谦则跟一个叫做达少峰的回回绑在一起,那人瘦小得可怕,而且没有什么力气,因此重活都落在高逸谦的肩上,几次达少峰扛不住原木的重量,几近摔倒,累得高逸谦也歪歪斜斜的。

        劳动之后,攻城奴隶们都被驱回各自的营房之中。

        高逸谦有一次问刘易雄,为什么这么多的奴隶不一起反抗逃走呢?

        刘易雄分析了一下,说大约会有下面几个原因吧。

        一个原因就是环境制约了暴动,暴动之后,没有办法得到生存;一个原因是人心不齐,各个民族的俘虏,在被俘之前也是敌人,虽然现在一营之中同为奴隶们,但却不能同仇敌忾?另处还有的就是没有人来组织,少了一个核心的首领。

        高逸谦听到最后一个原因,嘴角露出了点笑容。

        刘易雄看到他的笑容,忍不住泼了他冷水:“你想当领导者啊?我看云都赤还差不多。你初来乍到,又没有人拥护你相信你,小心一下子就被人卖了。”

        “我又没说,你怎么知道?”高逸谦说。

        刘易雄哈哈一笑,“你说了我才知道就不算神奇了,我有读心术的哦。”

        “读心术?”高逸谦冷笑道,“你骗人吧?雪纤有读心术我倒是信服,你只不过知道我一向有领导才能罢了。”

        刘易雄没有回话,静了下来,他因为高逸谦的话又想起了雪纤。

        刘易雄自顾着想念雪纤,一边抬头看着栅栏外的月亮,没有再和高逸谦搭话。高逸谦1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太过无趣,也就没有着声了,后来便似乎离开了。

        过了一会,他忽然察觉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想来是自己出神思念雪纤,没有注意到。刘易雄也没有在竟,兀自对着月亮自怨自哀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来人立在刘易雄的身边,轻轻地用手按了按刘易雄的肩,以示宽慰。

        刘易雄回头,看到是云都赤,微微一笑:“是你啊,云都赤大哥。我还以为是高逸谦呢。”

        “他,他已经睡着了。”“有事吗?”刘易雄问。

        云都赤盯着眼睛看刘易雄,过了一会,仿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一般,说道:“我想要托附你一件事情。”

        刘易雄来了许久,只听到别人请云都赤办事,从来没有听到云都赤主动向别人请求,心中大奇,但看到云都赤的脸色很严肃,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云都赤老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我来这个营地,本是为着照顾我的族人,但是战争却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

        刘易雄想到刚来的时候听到云都赤的故事,点头说是。

        “如今,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啊?”刘易雄心中大惊。

        “在走之前,我想把我的族人交托给你。”

        “为什么是我?”

        “因为,在过去的十天里,我跟你在一起工作和生活,我发现你是一个可以交托重任的好汉子。”云都赤正色道。

        “可是”,刘易雄说:“我不是夜狼族人,而且我……”

        他本想说“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因为说出来,云都赤也不一定明白,而且这个忠诚的汉子还会认为这是他的婉言谢绝。

        “你,是一个很奇怪的男子。”云都赤在刘易雄肩上按了一下,两个并肩坐在栅栏的一侧。

        在他们的身后,是熟睡着的奴隶们。

        云都赤道:“我的右手已经在从前的战争中失去了,我的族人也会在战争中全部消失,只有我,一直想办法坚持生存下来。当年,是为了维护我的族人,我才隐身在奴隶营中,但一直到现在,蒙古的将军们还不知道当年的云都赤就在这里。他们现在也只是觉得我是一个奇怪的人而已。关于我的真实身份,蒙古兵一直还没有人知道。”

        刘易雄点头,心里道:“他能把这么重大的秘密告诉我,实在是甚为信任我了。却不知他要托付的事是什么?”

        云都赤接着道:“我决定把我自己的‘三骑刀法’传授给你,而我要托付的就是你要代我照顾我的一个族人,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刘易雄这些天来和奴隶们打交道,知道这里云都赤的族人确实所剩无几了,只有两个老人,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子叫做廉希宪,是云都赤的一位执友之子。

        刘易雄道:“大哥所说的是廉希宪吧。”

        云都赤点了点头,道:“尘归尘,土归土,来处来,去处去,仕良和仕德两位老人总有一天是要到天国去的,惟有希宪这个孩子我不放心,所以想把他交托给你。”

        刘易雄道:“大哥如果知道逃逸的方法,可以把希宪一起带走啊。”

        云都赤道:“我要离开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呆多久,而希宪只有留在这个地方才会安全,比起跟我一起浪迹天涯,不知生死好得多啊。”

        刘易雄听他说得悲壮,心头一热:“大哥不必这样说,只要我刘易雄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必保希宪的平安。”

        云都赤沉默了一下,缓缓地站了起来,道:“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把你当作了兄弟。现在时辰已晚,我就把我的刀传授于你。我的刀法名为三骑,取名为铁骑百里、轻骑千里、孤骑万里。第一招多用于肉搏之战,而且此一招刀法可以随心所欲地化为拳法,掌法,重点在于沉稳雄猛。第二招多用于冲锋之战,灵巧细致,变化多端。第三招刀法用于长途奔袭暗夜之战,飘然自然,无踪可寻,此刀法本身亦为一绝妙轻功。此刀法虽只有三招,但其中变化甚多,包含其他武技,练到炉火纯青之时,刀法可化剑法,拳腿掌指均可应会一心。而第三招练习之下,身轻如雪,雪落无痕,孤骑如鸿。本来我有一把夜狼巨刀,配以此刀法的刚强、杀气,定可决胜千里沙场,无敌于敌卒敌酋之中,但此刀已经失去,惟有将此刀法传授于你。”

        刘易雄也站了起来,黑暗中他看到了云都赤热切信任的双眼,在那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个异族人的热情与豪迈。为了执友之子,他可以把自己的绝学交给一个相识只有十昼夜的陌生异族人,而且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过去,全然的相信,全然的托附。他的胸膛猛然热血奔腾。

        月夜如水,月光阴晴圆缺的变化了,云都赤又在奴隶营中呆了近十天,才把铁骑百里、轻骑千里、孤骑万里的“三骑刀法”传授给刘易雄,因为他们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教授,纵然刘易雄对于武学有兴趣,在悟性上也不差,但学习时间上的短暂也让他感觉到非常吃力,而且睡眠严重的不足。

        云都赤看到他每天的睡眠得不到补充,就教了他一套“坐息法”。他所说的“坐息法”其实与中原之中的道家呼吸吐纳之法相去不远,其中原理亦相差无几。

        刘易雄依着“坐息法”,在天明之前盘腿而坐,按着云都赤的方法呼吸吐纳,精力上得到不少的回复。虽然奴隶营中事务劳累,但刘易雄却渐渐神采奕奕,精神洋溢。高逸谦在奴隶营中一样辛苦劳作,却渐显清瘦,幸亏以前身体强壮,锻炼得体,所以还能坚持下来。他自然发现了刘易雄的异常之处,便在暗处注意观察。

        那一夜,据云都赤传来的消息,他们离屈出律盘据的“莽牙城”已经很近了,大约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奴隶营中的奴隶们听到了这个消息都惊恐不已,因为任何一场战争,他们都是冲在前面的,换成现代的言语,这些奴隶们都是“炮灰”。高逸谦也不例外,他也感到恐慌,于是更加强烈打定要逃走的主意,只是苦无出逃的机会。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时,云都赤看到众人都在沉睡,便悄悄把刘易雄叫了起来,先让他把“三骑刀法”演练了一遍。刘易雄的悟性让他很满意,三骑刀法基本学会,只差火候。他于是对刘易雄说,这一两天他就要想办法离开了。

        刘易雄奇怪道:“这里的栅栏极其牢固,又有蒙古骑士日夜巡逻,如何能逃身?”

        云都赤哈哈一笑,有点得意地道:“这个奴隶营的栅栏虽然是整个放在牛蓬之上移动的,但是当年修建这个栅栏的都是我的族人。当时他们就被我们族中的巫师示意过,在粗粗的栅栏中留有一根假的。当然,作工非常精细,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如果不太用力摇晃,也不会断裂。我如果要离开,只要把那一根木头取出来,就可逃走了。而这根木头的位置也只有夜狼族中少有几人知道。”

        刘易雄心里一阵激动,闪过一个与他一起逃走的想法,但他又想到了雪纤在蒙古营中下落不明,而且也不忍心留下高逸谦一个人在这奴隶营中受苦。他只是转动一下念头,却听云都赤又是一笑,道:“兄弟,你不要忘记你给我的承诺!”

        刘易雄听了,为刚才心里的想法一阵惭愧,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幸而黑夜之中想来不太明显,便笑了笑掩盖过去,道:“当然!我刘易雄做过的承诺定然是要应现的。云大哥你今天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晚上我送你走。”

        云都赤听刘易雄如此说,自是很为放心。两人于是各自安寝。

        夜影悄浮,夜风凉爽。奴隶们因为白天苦累不堪,晚上一旦放松了,便睡得比平常人来得沉。只听到夜风中,传来沉睡时微微的鼻息声。

        这时在黑暗中,隐隐地站起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从满地的趴伏的人体中轻轻穿过。

        那黑影在栅栏边上靠住,一个一个地按着栅栏,似乎在寻找什么?

        月光在木栅栏的一边射了进来,那黑影的半边脸被月光照了一下。

        竟然是高逸谦!

        高逸谦发觉到刘易雄这几天与云都赤越走越近,而且觉察到刘易雄似乎有什么东西瞒着他,心中生疑。他本就是一个秘密警察,对于这种隐秘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好奇心,于是拼着一夜不睡,来注意着云都赤。不料刚好听见云都赤与刘易雄的交谈,结果却让他知晓逃出奴隶营的秘密。

        他不知道为什么云都赤要到这个时候才逃走,但他想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如果不用上,而让云都赤先用了,抢先逃逸出去,那这一条路一定会被蒙古人发现,那这个秘密就马上不成为秘密,也就没有用了。

        于是,这一夜,他就不睡了,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想要找到那一根被做了手脚的栅栏。

        这些栅栏都是用巨大的原木做成的,虽然用巨刃剖成数块而用,但木料却依然坚固,纵然有巨大的力气也无法折段,只有利刃加上高深的功力才可能将其斩断。因此,一般的奴隶们,对于这种原木的栅栏都没有办法,也没有想过从这个栅栏里逃生。

        蒙古军队迁移的时候,这些栅栏被整个搬到巨大的牛车上,进行整体迁移,到了宿营地之后才又放置下来。

        月光已经悄悄地移到了远处蒙古包的边上,高逸谦的心头不禁着急。

        这一夜就快结束,只剩下不多的时间,如果今天找不到,明天也许云都赤就用上了,那么蒙古人自然发现这个秘密,那自己就可能一辈子也逃不出奴隶营了。

        高逸谦已经找了大半数的原木条栏,还没有发现救生的那一根。

        月光偏移,这时正照到一根栅栏上。在那里,没有人在睡觉,而光滑的平面上,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一个图形,借着半幽半亮的月光,他认真一看。

        竟然是一个刀形的图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心中大喜,高逸谦快步走了上去,到得那根原木面前,却发现那个图形消失了,再向后退,图形因为月光又隐隐浮现出来。

        原来这个图形是刻在木头里面,外面漆着一层透明的硬油脂,只有在月光斜射的情况下才会看得到,也是机缘巧合,竟让高逸谦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出口。

        高逸谦站在那原木的面前,轻轻在原木上摩挲,过了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一个契合着原木的木钉,他鼓起肌肉,将力量聚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毫无声息地将那根木钉取了出来。

        只见那木钉长约一寸,而且四方极厚,木料上乘。接着手向上继续抚摸,又发现了三根木钉,也用同样的方法取出来。

        木钉取出之后,那原木的半边就变得有点摇晃,再一用力,只见半片的原木从木栅栏上倾倒下来,原来这木钉是把半片活动的原木钉在已经固定的半片原木上,只要把木钉取下来,那半片原木就可以取出,再加上木栅栏原本的空隔,完全可以让一个中等身材的人人斜着身体轻松挤将出去。

        高逸谦用力撑住将倒未倒的原木,身体从原木倾斜后露出来的隙缝里挤了出去,只见月光把自己的全身笼罩住了。高逸谦一惊慌,手上劲力一松,险些让原木整个倒下去。

        心中暗想,不能让原木倒下去,如果发出声音来,一定会惊动巡夜的蒙古兵!

        出了栅栏,高逸谦又小心地用力把那半片原木回复到原来的位置,幸亏他受过专门的体能训练,这一切做得不紧不慢,毫不慌张。他把原木回归本位,又把木钉一根接一根地锲入原木之中,等到钉入三根木钉之后,原木就回复到原来的样子,谁也看不出这根栅栏竟然被拆下又被合上过,而且从这里竟然逃出一个人。

        高逸谦看看手中的木钉,入手沉重,极为坚固,在关键时刻完全可以当成暗器来发。于是把木钉反扣在掌心里,快速地移到最近的一个蒙古包的阴影里。

        奴隶营的数十个栅栏接连着排在军营的西侧,军营的东侧则是军官的营帐和随行的官员营帐。在外围,则是二万蒙古兵的军帐。只是蒙古兵习惯于野外做战,因此,给士兵的帐篷搭盖得并不多,而是一圈一圈的士兵围着篝火正在安眠。

        巡夜的士兵一般不在士兵宿营的地方警戒,而在军官区和军营的外围巡逻。

        因此,高逸谦悄悄地从士兵休息的地方经过,没有吵醒士兵,然后越过营帐的外围,奔出了军营范围。

        一出军营的范围,高逸谦心头大喜,一路狂奔,向着月光的方向而去。

        只见平坦的大地上,临近满月的月光水银泄地,涂了大地一片,大地报以安详和宁静,只在这平静之中,高逸谦狂奔如豹,一条白色的光影,在月光之下向西延伸。

        高逸谦一直跑到自己的力气全部消失,才停了下来,此时月亮已经在地平线上消失了。

        平原上的太阳与月亮是非常守时的,当月亮落下的时候,太阳就开始出现在地平线上,一下把沉寂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金黄。

        他这时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了马嘶鸣的声音,那声音似有似无,高逸谦猜想在哲别的军营,此时正是大家起床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也许他们已发现了自己逃走了。心里暗道,刘易雄,你在奴隶营里做一辈子攻城奴隶吧。

        想到这里,高逸谦就停止了休息,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手中扣着的木钉收到自己的怀中,又开始向西逃去。

        在军营之中,一切都和每天早上该发生的一样,士兵们起床,奴隶们也被唤了起来,又在为新的一天的行军而做准备。

        在奴隶营的大栅栏中,云都赤看着刘易雄在微笑中睁开眼睛,自己也微笑着。

        昨天夜里,他们两个人因为都做了果断决定,所以睡得极好,好多日子以来的忧虑不安引起的不眠在这一觉之后都补了回来。

        同栏的奴隶们也都起来了,廉希宪这个小孩子在仕良和仕德的照顾下也醒了过来,小眼还是迷迷糊糊的,看到刘易雄,他咧开嘴笑了。

        也许只有孩子能给这大战之前的奴隶营带来一点阳光,刘易雄心里想着,回头看看众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明天,如果有大战,这些人就不知道还会有谁活在这个世界,又有谁会从外面进来成为新的奴隶?而廉希宪这个小孩子心里知道这战争的残酷吗?

        过了一会,刘易雄发现今天的栅栏里似乎少了什么?

        他认真地回头看了又看,目光在栅栏里扫来扫去,终于发现:

        高逸谦不见了!

        云都赤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见他快步跑到一根栅栏之前,然后缓缓地退了回来。

        刘易雄走到云都赤身边,只看到这个汉子的脸色变了,阴沉沉的。

        刘易雄告诉云都赤,道:“高逸谦不见了。”

        云都赤沉默了许久,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昨天晚上一定从我准备逃生的道路逃走了。”

        刘易雄惊愕道:“他怎么会知道呢?”

        云都赤道:“一定是他偷听了我们的讲话,在我们都睡着的时候逃走的。”

        刘易雄道:“那怎么办?”

        云都赤又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道:“如果蒙古军没有发现他逃走,那么今天晚上我就仍然按照这个方法逃走。如果蒙古军知道有奴隶逃跑,势必要加紧防备和查探,那么这一条路也就走不通了。”

        ……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刘易雄道:“如果被发现了,你一定可以再找另一条路,另一个机会逃走的!”

        云都赤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知道这只是刘易雄在完慰他而已,这种机会太渺茫了。

        刘易雄抬头看着栅栏之外忙碌的奴隶们和蒙古士兵,心里头为高逸谦这个既是自己的情敌,又有着同盟意味的男子祈祷,祈祷他的逃跑不会被发现,不会出事。

        如果蒙古军知道有奴隶逃走,肯定会大为恼怒,自然会更加地刁难责罚奴隶。如果知道出逃的原因在于栅栏制作方面,追究下来,自然恼恨夜狼族人。云都赤是这里面夜狼族人中有威望的一个,不仅他以后难以逃脱,而且对他的警戒也会更加严密,平日里对他也会愈发折磨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八章 沙漠初战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一直到那一日的中午,高逸谦才真正明白到刘易雄所说的不能逃跑的真实原因。他们即使逃出了奴隶营,但是没有食物、没有水分、没有逃跑的马匹,惟有重新陷入初抵达时,在沙漠里求生困难的境地。在奴隶营中虽然没有自由,倒也不必面对沙漠这个黄色地狱饥渴酷晒的威胁。

        他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走着,没有人陪伴着,更加的死气沉沉。看着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身体内的水分一丝丝的流动,从皮肤处向外沁出,一接触到空气中的热气,水分马上消失了。高逸谦感觉着自己就像守着一个正在向四处流动的金沙矿,金沙越流越多,而自己所站的地方越来越小,眼看着原本自己身上的东西变成了虚无的,心就越来越麻木。而此时,行走在沙漠里更加让人可怕的是,这种水分的流失与自己的生命息息相关。一滴水或者就是一缕生命的气息。

        以前在特殊警察部队受训时,高逸谦曾经受过野外生存的训练,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这种野外生存的训练一旦面对真实的恶劣环境,变得如此不堪一用。那时训练中,教官告诉学生们,可以从大树之上可以获得水分,在沙漠里可以从仙人掌处获得水分。可在这一望无限的沙漠里,高逸谦看到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哪里有一丝一点的绿色。

        高逸谦觉得自己这一路走进沙漠,无论向哪个方向都是在一路走向死亡。自己从时间停顿的那一天开始就沦入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剧气氛中,虽然与雪纤依然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朋友”关系,在沙漠中与刘易雄达成了两人之间不内战的妥协,但是跌入蒙古时代之后,他在沙漠中的求生、被哲别的远侦骑兵捕获、到沦为今日不知明日生死的攻城奴隶、又到现在意外得到秘密,逃出奴隶营,然后重新陷入了荒漠里无法生存的境地。所有的一切,令他不断地懊悔和愤恨!这么胡思乱想却也大耗精神,对于自己本来已绷紧的神经上也增加不少压力,加上烈日炎炎,只感到头晕脑胀,几欲要裂。

        他觉得自己就会死去了。

        他知道没有水的补充,不管怎么样,最终身体将会成为沙漠里一具干尸。一具烤干的尸体!

        恍惚之中,他又看到了雪纤,这个通体透明的美丽女子,站在一片澄蓝色的水中。

        她微笑着向高逸谦招招手,“过来”,她的唇微微地展开,被阳光烤得干裂,“过来”,她笑着对这个沙漠里又饥又渴的男子道:“过来啊过来。”

        恍然之中,她雪白的肌肤绽放着灼目的光芒。

        恍然之中,高逸谦接触到了那散着无比热度的胴体。

        灼热中,高逸谦知道自己如果再拥着她的胴体,自己会死在那灼热之中,但是他却不想离开那火热火辣的肉体。身体火热中,他把自己的火热投入到那无边无际的热烈里,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火热。

        高逸谦背朝天,面朝黄沙地扒着,一半的脸在左侧露出了沙面。在那显露出来的一半脸儿,嘴角正在露出微微的笑容。他觉得就要死去了,就要在火热之中沉没自己的生命。然而他忽然又涌起一股原始的求生欲望,不要死!不要死!他在心里大声地呼喊着,但身体却渐渐无力。

        他闭上眼睛,小声哼着曲子,他的曲子就像念咒一样,有一种奇怪的调子,哀伤,悲凉,又像是招魂,又像是哀乐。他想起这次该死的时空穿越,唯一让他收获的就是让他得到了特异的音乐能力。现在他随口哼着调子,做死前最后的放松和愉悦。这曲子声音很轻,却传得很远,仿佛有着魔力在呼唤着谁。

        就在他的西边,一队骑士正在地平线上缓缓的经过。

        高逸谦卧倒的地方,并不在那一队人前进的路线上,但是那马队的骑士们都似乎听到了一阵苍凉的曲调。他们在这曲调之中听出了对故乡的怀念和向往。他们都觉得这曲调甚为古怪,便寻声而去,看到黄沙之上趴倒一个清瘦的男子。走在马队前头的一个骑士对着一个看似首领的人说了什么,伸手指向了高逸谦的方向。马队首领策马过来,在阳光之下点了点头,指了指高逸谦。

        于是那一队人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向着高逸谦而来。

        此时的高逸谦只有一丝气息了,嘴里哼的调子也渐渐声音渐弱。一面更加迷糊地陷入到自己的对雪纤的幻识之中,身体微微地抖动着。

        那一队人马停在了高逸谦身边,有一个骑士下马,把高逸谦翻了过来。

        地上的骑士对着首领道:“是个汉人,达达尔赤,他快要死了,嘴里还在哼着调子。”

        被唤做达达尔赤的首领原来就是哲别将军手下的近箭士,负责对敌军的方向进行侦察与警戒,哲别嘱咐他要密切关注屈出律军的动向,此时他完成了侦察任务后回军,正在去向哲别军帐的途中。他记得仿佛在哪见过这个汉人,但是高逸谦现在衣服丝缕条条,脸色憔悴不堪,他一下子倒没有认出来。他觉得这个汉人的歌还哼得不错,但对边上的一个骑士说道:“这个汉人很可怜,歌也唱得不错。把他放到马上吧,我们带着他走。”

        那个骑士把高逸谦扛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马上,拉着缰绳,一腾身上了马。

        达达尔赤道:“给他一点水喝,他已经陷入迷昏状态了。”

        骑士应了一声,把自己的水壶凑到高逸谦的嘴边,一点点的水慢慢地从高逸谦干渴得发白的双唇中渗了进去。

        高逸谦在恍惚中还在和雪纤缠绵着,那硬硬的下体被骑士的手触及到,骑士惊奇地大叫了一声,达达尔赤等人回过头来看他,他说出了原因,众人哈哈大笑。

        “这个汉人八成是中了情魔,正在梦交呢!就要命归真神了,还用余力欢乐一下,哈哈”达达尔赤大声地说道,一边大声地笑。

        众人也跟着一阵大笑。

        高逸谦仿佛正从雪纤的小嘴中吮吸到甘露般清凉的唾液,过了一会他的意识就慢慢地清醒过来。

        一阵极大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曲调,他惊醒过来,眼睛一下子睁开!

        一个蒙古骑兵正一手拿着一个水壶,水壶触到他的唇边,原来他所想像的雪纤的唾液只是那水壶中的清水。那骑兵的另一只手却握在他硬起的下身,没有缰绳,蒙古骑兵只是用双腿的力量来控制着马匹。高逸谦感觉到非常尴尬,明白了他们的大笑便是因为自己,他装着呛了一下,咳出声来。那骑兵看到他醒了过来,笑了一笑。

        “达达尔赤,这个汉人醒过来了。”

        他的手却还没有从高逸谦的命根子上拿起,像是握着一个什么玩意似的。

        高逸谦忍住恼怒,对那个骑兵道:“你的手好像放错地方了!”骑兵松开了手。

        高逸谦伸手从那骑士的手上抓过水壶一仰头,咕噜咕噜地把水倒进自己的咽喉里。骑兵也只好随他。

        达达尔赤一队人共十一人,达达尔赤身为十夫长,是近箭士部队中最出名的侦察者,他和恢先一起,都归于哲别手下的怯薛部队。

        所谓的怯薛部队,原是守卫大汗宫帐的宿卫亲军,成吉思汗建国后,将怯薛部队收为自己的亲军,任命“四杰”为四怯薛长。成吉思汗把原有二千怯薛扩充到一万名,原来的八十名宿卫扩充为一千名,七十名散班扩充为八千名,与一千名作战时充先锋的勇士军合共万人。

        这一万名的怯薛部队主要是由各级的蒙古官员和贵族的子弟选出,只有一小部分是选自于平民的子弟。每一位怯薛可以说是蒙古军队中的精英,因为他们在内的职务包括了:冠服、弓矢、饮食、文史、车马、庐帐、府库等,是大汗进行统治的主力军,他们还要拥有强大的武力和精神战斗力,要随时准备着镇压反抗及打击对大汗不利的行动。

        一旦有战争,怯薛部队就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归于成吉思汗直接统领,作为战斗的主力军,另一部分则分配给担任各军统领的将军们,一来参与保卫将军们的安全,二来也利于成吉思汗对将军们进行监控,因此一旦有怯薛部队分配到各线的蒙古军中,他们的身份比起原有部队的十夫长、百夫长来得更高,甚至是将军也要待他们以礼节。

        达达尔赤和恢先原都属于“四杰”中木华黎辖下的怯薛部队,他们还有一些其他的骑士被分配到远征屈出律,达达尔赤是近箭士、恢先是远箭士,他们都是怯薛中的侦察部队。

        他们两人因在侦察上的高超能力,因此带着从怯薛中过来的骑士,担起了侦察的重任。

        高逸谦喝下了大半壶的水,精神马上回复过来了。他的手在自己胸部按了一下,那一根木钉还在,感觉是硬硬的。

        一路在马上颠簸,凭着对方向的判断,高逸谦感觉到这一队蒙古骑兵正在向哲别的大营而去,领头的那一个长官,好像在哲别的大帐里看过。

        他的体力得到休息,正缓缓在回复,想到刚才自己的幻觉,越发的感觉到自己对雪纤的深爱,但那种深爱在刚才的幻觉前显得很不纯洁,他那时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即使在幻觉之中也要和雪纤做一次鱼水之欢。现在这些蒙古兵只怕又要把他抓回奴隶营中,看来又要想办法逃走才好。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坐在马上随着达达尔赤的怯薛骑兵向前驰去。

        在他抬头向上,看到火热的太阳之时,他做了一个决定,要把身后这个骑士挤下马去,然后夺下这一匹马,重新踏上逃逸的路程。

        做出决定之后,他就用手抱着马的脖子,把身体用力地向后一撑。

        那一股力量把身后的骑士往马屁股后挤了一下。

        骑士以为自己太挤近高逸谦了,让他下体又有不适,便微微向后一靠。

        高逸谦却猛地一用力,把马头一拉,马因此前蹄跃起,把身后的骑士抛下了马。

        高逸谦一下子坐到了马鞍之上,双手用力地拍打马的后臀上,战马吃惊,于是扯开大步发了狂地向前疾奔。高逸谦在特殊部队里只上过一节马术课,因为马术在现代的警察和战争中并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但也幸好有这样的一节马术课,加上高逸谦自己的悟性,一下子便控制住战马的方向。

        在众怯薛的惊愕之中,高逸谦和他抢到的马在日光之下,扬起一阵黄沙飞驰而去。

        但也只是一刹那的停顿,达达尔赤一声怪叫,催马追去。众人也催动战马,开始了追击,一群马扬鬃撒撒蹄,绝尘而去。最后的一个骑士伸手把被挤下马的那个骑士拉上来,一骑二人也开始了追击。

        那个被高逸谦挤下战马的骑士叫做宣达尔,是阿尔泰山过来的贵族子弟。

        阿尔泰山本是一个适合山战的地区,因此他的马上功夫就不是太好,如今被高逸谦这样的汉人挤下马去,脸上更觉无光,大喊道:“仇将恩报的汗人!大家追啊。”

        达达尔赤不愧是近箭士的首领,一马当先。

        高逸谦也拼了命地催动战马,狠命地猛拍马屁股。此时的他早已不去想雪纤了,全部的精神都与战马连在一起,身体也随着战马一起一伏前进着。

        达达尔赤见高逸谦越骑越快,心想这个汉人的骑术也是极好啊,心中一动,右手控缰,左手取下马鞍上套马用的飞索。双手一齐控制着飞索,双膝一靠,战马一下子就提高了速度。

        飞索在空气中甩成一个圆圈,然后带着一阵呼啸,直直飞向高逸谦和他驾下的战马。

        飞索本来是蒙古牧马者用来驯马用的,他们管理马群的时候,只要控制好马群的头马,就可将马群引向他们想要去的地方。有的时候,头马并不好驯服,那个时候就要用到飞索了,用飞索套住飞马,然后再用驯服之术让头马安定下来。

        达达尔赤自小对于飞索的运用就极有兴趣,而且是他们部落里数一数二的驯马好手,加入怯薛军之后,就把自己的武器改成了飞索。为了增加飞索的战斗力,他的飞索是用三缕千年老藤编织而成,再将老藤制成的飞索放入牛油中浸泡,如此三次,才制成了他的“飞藤索”。

        只见那飞藤索一下子落到了高逸谦胯下战马的头上,但高逸谦也觉察到有东西袭来,左腿一用力,马头就向右侧摆过了一下,刚好脱离了飞藤索的范围。

        高逸谦一伸手,抓住飞藤索,想把它夺下来。

        却不料,达达尔赤在绳索的那一端一用力,飞索的活扣就把高逸谦的手给缠住了。

        高逸谦大喝一声,绷起肌肉,用力把绳索向自己的方向拉扯,这一拉扯,影响了战马的前进。而达达尔赤却借着高逸谦的用力,从马鞍之上腾空而起,大叫一声,如一头雄鹰般扑了过来。

        高逸谦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半空之中扑来的达达尔赤,双手一错,想把那绳索扯断,一扯之下,才发现这条绳索的韧性超常。

        半空之中,达达尔赤看到这个汉人回过头来看他,他记起了这个汉人,就在哲别的帐篷中,十数天前。那个汉人被远箭士的恢先带了进来,一共是三人,两个汉族男子还有一个女子。三个汉人进来的时候达达尔赤已经准备离开,因此他们刚好有一面之缘。

        宣达尔救起高逸谦的时候,达达尔赤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嘴里哼着悲哀小调,身体微微动作,衣服只剩条衫的临死之人,等到高逸谦以怨报德,把宣达尔颠下马,夺马逃跑的时候,他才对这个汉人异常地痛恨。

        认出了是高逸谦,他当然知道了这个汉人为什么要逃?

        因为,眼前的汉人是攻城奴隶营逃跑的奴隶!他一定是耐不住奴隶营中的辛苦才逃出来的,而逃跑的奴隶在蒙古人眼中是要必杀无疑的!

        “杀!”达达尔赤在半空中将绳索一抖,又化出一个圈套,罩向高逸谦。

        高逸谦见无法挣脱达达尔赤的飞藤索,而自己的马也无法挣脱,索性也从马上跃起。他的一跃正是达达尔赤旧力已尽,无处借力之时,一下子,他从一只被鹰所扑的小兔子,变成了飞于皱鹰之上的大雄鹰。

        飞快的从怀中掏出那一根木钉,高逸谦将手向前用力刺出。

        带着疾风,达达尔赤落地,立刻向边上一侧跳,黄沙并不是平地,借力处柔软,因此这一跳之下,身体无法定型,就像滚地葫芦一样侧翻出去了。高逸谦选定了落脚点,一下子站住了。

        此时,其他的近箭士也跨马而来,一下子冲了上来,马上散成圆形,围住了高逸谦和达达尔赤,只有宣达尔和另一个骑士因为马匹负担太重,离众人还有一段距离。

        达达尔赤站了起来,大叫一声:“你是从哲别军营里逃跑的奴隶!”

        高逸谦见被人辨识出来了,也干脆地道:“是又怎样?”

        达达尔赤道:“逃跑的奴隶是当杀的。”

        高逸谦用手紧了紧手上的绳索和另一只手上的木钉,道:“你杀得了我,就来吧。”

        达达尔赤四周扫视了一下,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经围成了圆圈,宣达尔也赶了过来,正在整理自己那匹被高逸谦夺走的战马,十人十骑,已经控制了局势。

        他哈哈一笑,把手中的绳索向内回收,道:“也好,就让你做一个明白鬼,且来尝尝怯薛军十夫长达达尔赤的大刀。”

        他回头大喊,“刀来!”

        有人扔过来一把刀。达达尔赤却又指了指高逸谦,又一个骑士把自己的战刀扔给了高逸谦。

        高逸谦见状,心想只有一战了,反正是一死不如一拼。如果将此人击倒,这十人十骑也许会被自己的气势所制,那时候再逃也不迟。

        他自持在特殊警察的训练中成绩优秀,于是把木钉收回了怀中,把左手的绳扣解开,抛到地上,手从地上拾起抛来的战刀。

        战刀入手较沉,大约是因为蒙古人因为马战久了,习惯用战刀,而且在战场上厮杀也都较勇猛,因此打制战刀的时候都以厚背大刀为模型,重量上自然也就重了一些。

        他把刀握在左手,五指紧扣,向着达达尔赤道:“来吧。”

        达达尔赤大喝一声,挺刀而上。

        黄沙漠漠为背景,赤日火火为穹顶,那一刀极大力、极快速,当头斩落下来。

        高逸谦也以力驱刀,两刀相碰,无数火星飞迸出来。一刀之后,高逸谦知道达达尔赤臂力远在自己之上,不敢再力拼,而且他在训练的时候所受的西洋剑训练比大刀来得更多,于是刀锋一转,以刀使剑,以巧御敌。

        高逸谦以西洋剑法御战刀,多用刺、撩、拔,而达达尔赤的刀却走着刚猛。

        达达尔赤也知道对方怕与自己相碰,于是总寻着机会去砍高逸谦的刀。

        横砍、直切、竖斩,每一刀都带着万钧之力。

        在赤日之下燃起火一般的战斗。

        高逸谦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未进食,而长途的奔跑也让他体力透支,一恍惚,接连三刀被达达尔赤斩到,刀碰刀,一连三声,高逸谦的手几乎就握不住刀。

        高逸谦知道如果再有一刀下来,自己的刀一定会脱手,一咬牙,手中的刀就飞了出去,直取达达尔赤的面目,同时揉身而上,右手一挫,一拳猛击而出。

        达达尔赤用战刀磕飞了高逸谦的飞刀,再想防避开高逸谦的拳头,已经来不及了。腹部受到重重的一击,达达尔赤的腰一下子弯了起来,整个人几乎就折成两半。

        达达尔赤沙场对决的经验非常丰富,被人击中的时候,手中的刀一下子挥出,把正要击出第二拳的高逸谦逼退,自己也向后疾退。

        这一缓气,达达尔赤猛吸一口气,直起了身体。

        “哈哈哈!”达达尔赤忍着疼痛,大笑出来,将体内的淤气排了出来,把刀一扔,双手一张,道:“来来来,我再会一会你的赤手空拳。”

        高逸谦慑于眼前的达达尔赤这般的豪气,便打消了取出木钉的打算,双拳一击,拉开驾式,准备狠拼一场。

        达达尔赤又先扑了上来,但是高逸谦移动的速度也很快,达达尔赤追着他的身影,一拳接着一拳。高逸谦猛地回头,伸手一捞,反握达达尔赤的左拳,用膝顶又顶向达达尔赤的下腹部。蒙古族本以摔跤闻名,达达尔赤亦是个中好手。只见他将身体一转,一下子就扭住了高逸谦的手,又用腰力将他阻住,一摆动,把高逸谦抬了起来,狠狠地向黄沙地扔了出去。

        高逸谦跌到黄沙之中,身上并不觉得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反扑上前,这一回轮到达达尔赤被高逸谦用“四两拨千斤”的技法摔了出去。

        两个人越斗越猛,高逸谦的力气输弱,加上体力不足,终于被达达尔赤压在黄沙之下。

        达达尔赤将对手反面压住,心中大感痛快,也暗暗对这个汉人的战斗力感到吃惊。想来他也不会是一般的汉人,因为在他还没有加入大汗的怯薛军之前,达达尔赤也曾经遇到过一些汉人的商队,其保镖可都是不堪一击。

        “绑起来,儿郎们,带回营地。”

        达达尔赤看着宣达尔和其他骑士将高逸谦的双手绑住,系在马鞍之上,于是,挥手向着营帐的方向而行。高逸谦被绑在宣达尔的战马之后,一路拖着走,他的体力已然耗尽,意识又渐渐消失,他又昏迷了过去。

        就在高逸谦逃走的那一天清晨,哲别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他站在自己的大帐之前,看着帐篷周围忙忙碌碌的士兵和奴隶们。这些人都在准备着新的一天的行军。但是空气中飘来了敌人的气息,他能感觉到。

        于是,他对一个怯薛道:“传我的命令,今天不行军,各营做好战斗准备。”

        传令怯薛应诺,哲别又加了一句,道:“叫一些攻城奴隶们出去寻找一个筑营门的材料。”

        每当大战之前,哲别认为自己的营地首先要筑固好,所以通常都会在营门之前竖起一道耳墙,用来对敌人的袭击进行第一番的阻击。

        在平原之上的战斗,攻城奴隶们并没有什么多大用处,他们最多只能在防守之前帮助寻找和运送防御材料。在接到哲别的命令之后,云都赤和刘易雄还有他们那一个栅栏里的奴隶们,被一个蒙古小队驱赶着出了营帐去挑泥筑墙。

        自从刘易雄到了攻城奴隶营,这样出外搬运建筑材料也不是一二次了,但是今天他发现出了营帐之后,空气中似乎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与云都赤用眼神交流着,云都赤却不以为然,只是用他的独臂把运送用的木筐紧紧地勒在自己的肩头。

        刘易雄看了一下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奴隶,其中也有廉希宪。那个小孩子对于身受的苦难有着不同的理解,他笑着望向营帐远处的空旷,眼中一片的澈清。在奴隶们的周围,是负责看守的蒙古骑兵,刘易雄知道带头的叫那布可,是一个来自东部蒙古的骑兵,身居十夫长。这是他从云都赤那里知道。

        那布可正和一个叫做也雷哥的骑兵走在前面,他们一面走着一面笑。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布可看到一个小丘,于是用手一挥,让奴隶们就在这个小丘边上取土。他和骑兵们一齐下马,坐在小丘上闲聊。廉希宪因为是个小孩子,又还甚为可爱,那布可便叫他带着自己的坐骑,在小丘之下散步。

        刘易雄手里握着掘土的小铲,先把土从地上刨出来,然后再用手把土抓到筐里。云都赤因为只有独臂,因此只负责把土块刨出,而搬土块进筐的工作就落在刘易雄的身上。刘易雄一面看着别人忙碌,一面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事:包括雪纤、高逸谦、云都赤、廉希宪……

        猛然间,他看到云都赤抛下了手中小铲,直起身来,脸色严峻地看着远方。

        刘易雄感觉奇怪地问云都赤:“看到什么啦?”

        云都赤正声道:“是飞奔的战马。”

        停了一会儿,云都赤又道:“还有架在弓上的利箭。”

        两个人的交谈还没有结束,就看到了小丘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的蹄声。

        蒙古骑兵们也都警惕地望着蹄声响起处。

        只见先是一人一骑出现,马上的骑士穿着深红色的皮甲,头上的皮盔也是深红色的。见到了散坐在小丘上的蒙古骑兵,那骑士大叫了一声,之后小丘上又跃出了十数骑同样装扮的骑士。

        说时迟、那时快,深红的骑士从马上拉弓射箭,飞羽划破空气的平和,带着杀声,直射那布可而来。

        那布可和也雷哥本来聚在一起,为了避开利箭,两个人分别滚向两个方向,其他的蒙古骑兵也被深红骑兵给冲散。那布可大喊一声:“大家小心,是屈出律的骑兵。”

        此时的云都赤和刘易雄离那群屈出律的骑兵还有半箭的距离,云都赤跟刘易雄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刘兄弟,我要走了。”

        刘易雄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看了云都赤一眼,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云都赤从刘易雄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真诚和忠心,他知道刘易雄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廉希宪的。

        深红的屈出律骑兵如扑入羊群的虎狼,由上至下,快速地拉动弓弦,六七个蒙古骑兵中箭身亡。

        那布可飞快地跑向自己的坐骑,廉希宪正拉着他的马怔怔地站在小丘之下。

        屈氏骑兵看见那布可已经冲向自己的坐骑,飞箭一齐射向那布可的战马和廉希宪。

        云都赤见到廉希宪危险,大喊道:“小廉,趴倒!”

        廉希宪听到云都赤的声音,原地一趴,一根羽箭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那布可的马身中数箭,正在吃痛想要逃走,却被那布可拉住,那布可从马鞍之处取出弓箭,飞快地还击。在另一侧,也雷哥亦取回了自己的弓箭,拉弓还箭。只见数骑深红骑兵从马上载倒下来,正是中了他们两人的箭。

        那布可的马儿终于抵不住那数箭之伤,倒地亡毙。而屈出律的骑兵余下的几骑深红骑兵此时也感到蒙古兵箭势很急,躲到了小丘之后。云都赤和刘易雄小心地靠近小丘,廉希宪看到他们就飞快地跑过来。云都赤连忙把他按在地上,看到他没有受伤,心里的大石才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一口气。

        对于云都赤来说,廉希宪是他这一族人的希望。而且,廉希宪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个巫师曾经预言过夜狼族会因廉希宪而光荣。

        那布可在死去的战马的尸体边上站了起来,向也雷哥和另一个未中箭的骑士做了一个手势,三人伏在地上,缓缓地向小丘顶端行进。地上躺着数具蒙古人的尸体,还有二个受伤者,而深红骑兵也倒了六个人,可见这一场遭遇战,屈出律的骑兵虽然猛然来偷袭,但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那布可潜伏到一个尚未死去的深红骑兵身边,一下子迅速夺下了他身上的弯刀,然后一挥手,把那骑兵的咽喉割破,也雷哥也如他一般结果了另外两个受伤的深红骑兵。

        云都赤向刘易雄使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个也随着那布可向小丘顶上缓慢前进。

        在远处,那些原本出来运输筑墙原料的奴隶们,已经紧张地躲在自己的背筐之后,只是偶尔地伸出头来张望着,没有一个人敢逃跑,也没有一个敢出来应战。

        在这样的乱世中,这些奴隶已经变得麻木了,除了躲藏、除了承受,只要能保存自己的生命,再没有别的想法。

        那布可看到云都赤和刘易雄,向他们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两个先冲到小丘顶上去。云都赤从一个尸体上取下一把战刀,拎在左手,向刘易雄使了一个眼神。

        刘易雄也取了一把刀,却拎在右手。

        刘易雄的左手竖起三根手指头,然后收起一根,再收起一根。

        “三、二、一,冲!”他在心里数了三声,然后快步跃上小丘,云都赤几乎也在同时跃了上来。

        两个人,两把刀,同时出现在小丘之上,然后一齐冲下小丘。

        小丘的那一边,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云都赤和刘易雄对视一眼,心想,只是对峙了这么一会儿,屈出律的骑兵怎么会就逃跑到呢?

        身后,传来了那布可的声音,他们三人也越过了小丘。

        “呵呵,他们跑了。”也雷哥很高兴地对另一个骑士说。

        那骑士应了一声。

        突然从他的胸口处猛地凸出一根利箭的箭头,带着鲜红的血丝。

        从众人身后,又急急射来数根利箭。

        那布可、也雷哥等三人因为站在小丘顶上,成为屈氏骑兵利箭的靶子,那布可和也雷哥几人“啊呀”大叫一声从小丘顶上滚下来。

        原来,屈氏骑兵退回小丘之后,马上绕过小丘,跑了一个圆圈,从蒙古骑兵所在的那一侧进攻,而蒙古骑兵只顾着前面,却忽略了后方的守卫,一下子又死了一人,伤了两人。

        六个屈氏骑兵收起弓箭,抽出了长长的战刀,分成两两一队的三组人。

        一个漆黑眸子的骑士大喝一声,六人六骑一齐如离弦的箭,冲了出来。蒙古骑兵中活着的只有两人,那布可的左肩受了箭伤,也雷哥的箭伤则在右腿处。

        没有受伤而具有战斗力的已经只有身为奴隶的云都赤和刘易雄了。

        他们回头看到了受到箭伤的那布可和也雷哥。

        云都赤低喝了一声,道:“先把敌人解决了再说。”抢先而上,跑向小丘。刘易雄也喝了一声,飞快起步,手中的刀在那一日的阳光下,闪动着锐利的光芒。

        六个屈出律的骑兵对着受到箭伤的蒙古十夫长那布可和骑兵也雷哥,还有一个独臂的奴隶、一个汉人奴隶。

        奴隶没有任何兵器和防具,在肉搏斗或冲锋战中都没有办法对敌人造成杀伤力,因此,奴隶们一般只作为攻城时候的“炮灰”而出现在攻城战役里。他们推着、扛着巨大攻城撞木,冲向敌人的城门,在他们之后才是骑兵和步兵。

        领头的那个屈出律骑兵叫做忠支云,在他一声命下,六个屈出律的骑兵分成三组,每组两人,冲向眼前的四人。

        两个冲向那布可,两个冲向也雷哥,还有两个冲向独臂奴隶和汉人奴隶,忠支云自己在冲向那布可。

        刀与刀相碰,双拳难敌四手,那布可与也雷哥只能奋力抵抗。

        在另一侧,云都赤和刘易雄一对一,各自对抗一个屈氏骑兵。

        刘易雄算是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对抗,脑海中回想起云都赤教给他的“铁骑百里”、“轻骑千里”、“孤骑万里”,一招一式从心中涌起。

        云都赤对着的屈氏骑兵见对手只有一只手臂,而且是左手执刀,心中大喜,一路抢攻。

        云都赤的脸冷冷地看着对手,眼中放着冷冷的光芒。

        三招一过,取了一个死角,左手战刀磕开对手的刀,然后一个直刺,刀锋扎入对方的心窝。

        刘易雄那一边,也是三刀结果了对方。

        云都赤见刘易雄已能用自己授予的刀法,高兴地点了点头,一齐冲向围着也雷哥的那一组人。

        此时,忠支云与另一个屈氏骑兵正左一刀右一刀地砍向左肩受了箭伤的那布可。

        那布可身为十夫长,在战刀上的造诣较高,但受伤在前,肩伤影响了身体的转动,在两刀夹击之下,身体迸出了数处鲜红。

        忠支云向他的战士大喝一声:“上。”

        双刀夹击,那布可的右臂、左胸同时中刀,又是一个双刀,那布可浴血而战。

        此时,云都赤和刘易雄已经结果了一个和也雷哥混战的屈氏骑兵。

        刘易雄一个腾空,在起步之前他深深的呼吸,脚步快速移动,一眨眼,如滑行一般,已经跃到忠支云的一侧。

        刘易雄一刀挥出,用的是“轻骑千里”的“锋芒毕露”。

        刀光如花,刀锋如叶,花逐叶舞,直取忠支云的脊背。忠支云的刀本已经逼近那布可的前胸,但如果他这刀刺入那布可的前胸,那么刘易雄的刀也会扎入他的脊背。

        忠支云的刀被迫移开,身体微侧,刀向后转,迎向刘易雄的刀。

        “围魏救赵”!眼前忠支云的刀回磕,刘易雄的刀锋一转,带着刀光一个横砍,一个弧形的刀光顺着忠支云的刀,滑向他的肩轴部位。

        只是数刀,忠支云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那可布看到刘易雄来解自己的围,精神一振,力气似乎也回来了,和另一个屈氏骑兵战成一团。

        在云都赤那边,很快解决了剩下的一个骑兵,仗刀前来助那可儿。

        忠支云见势不妙,将刀一挥而出,用的是同归于尽的刀法,欲扯上刘易雄共赴黄泉。

        刘易雄慌忙避开,却不料忠支云此刀乃是虚招,他一转身,向侧速移数步,飞身上马,催马而行。云都赤和刘易雄同时起步而追,却被忠支云的一箭相阻。那一箭看似不快,但却在云都赤冲向前的路途上。只见那箭,一下子就扎入云都赤的左心,云都赤手握着那箭,刘易雄关心地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云都赤狡猾地向他挤了一个眼神。

        两个人飞身赶马,赶向前去追杀忠支云,身后,留下身受重伤的那可儿,和情况较好一些的也雷哥。

        忠支云在前,催马从小丘上越过,飞快地冲向下去。

        刘易雄和云都赤也跨马越过小丘,就追在他的后面。一越过小丘,云都赤就把左心上的箭抛开,双手握住缰绳,用力催动马匹。

        刘易雄向云都赤又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股微笑,一种释放的轻松。

        原来,刚才云都赤看到忠支云的一箭,心中马上决定假装中箭,然后继续追击,借机逃走。刘易雄和他对视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暗暗为他高兴。但是首要之事,就是要追上忠支云,把逃跑的敌军俘虏或杀死。

        云都赤飞快地向刘易雄道:“记得我的轻骑千里吗?”

        刘易雄点了点头。

        云都赤道:“深呼吸,配合马匹的脚步,身如轻羽,疾如顺风。”

        刘易雄按着他说的方法控马,果然,一下子就提高了战马跑动的速度。

        云都赤接着道:“我的三骑刀法是从实战中得到,你也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更好的体会。”

        刘易雄大笑,道:“明白了!”用力一催战马,一下子超过了云都赤,逼近忠支云。

        忠支云回头又是一箭,但刘易雄只把身体微微一侧就躲了过去。

        三人三骑越跑越接近,战马的速度越跑越快,眨眼间已经离开小丘很远。

        又是一座小丘。

        忠支云抢先越过了小丘,却被腾空而起的刘易雄的战马踢了一脚。

        刘易雄胯下的战马,踢出了长长的一脚,正踢在忠支云的战马的后胯。马匹被踢,马上的忠支云一下子摔下马来。

        刘易雄和云都赤在马上看着摔倒的忠支云。

        忠支云见对手两人,而自己只有一个,加上刘易雄的刀法,他已经领教过了。他把身上的佩刀一下子解了下来,抛在地上。在战场之上,自动缴械就是视为投降,忠支云此举乃是为了自己的生命。

        刘易雄向云都赤看了一眼,想问他如何处置。

        云都赤大喊一声,从马上跳下,手中的刀顺势一引,正切在忠支云的咽喉之上。

        血一下子溅了出来,刘易雄大吃一惊,手中的刀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忠支云的身体仰面朝天,缓缓地直挺挺倒了下去,两眼之中充满着惊异和不平。在蒙古的战场上,对于俘虏的原则是一旦对方决定投降,就一定能活下来。他投降了,却被对手的刀夺走了生命。他的心中不平,他的眼光之中充满了不甘心。

        云都赤下了马,看着地上忠支云的尸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如果不死,我就走不了。”

        刘易雄此时明白过来,云都赤纵然逃走了,忠支云在哲别面前的时候,也会把这些事情泄露出来的。那个时候,云都赤没有责任,而刘易雄却脱不了干系。云都赤此举,其实是为了自己。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儿,云都赤先打破了沉默,道:“我要走了。”

        刘易雄的心中突然涌起了种种的想法,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发觉在云都赤这个夜狼汉子身上得到的东西,是自己进入蒙古朝代的第一笔财富。在乱世之中,只有自己手中的刀能保证自己的生命,还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云都赤道:“兄弟,你会为我流泪吗?”

        刘易雄心里想了一下,道:“不知道,也许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会记起你的。云大哥,你将去何方呢?以后小廉怎么找到你?你不想看到他长大成人纵横天下的样子吗?”

        云都赤听了,黯然无语。

        一会他走过来,张开大手,用力地搭在刘易雄的肩上,道:“廉希宪就交给你了,还有仕德和仕良。你就告诉他们,我已经死了……”

        刘易雄用力地点了点头,两只手也搭到了云都赤的肩头。

        两个人对立着,沉默着,许久许久。

        云都赤把手松开,缓缓地转过身,将地上的刀放到马鞍上的鞘里,又收拾了一些箭矢放到箭筒里,然后跨步上马。一直到这个时候,他对回过头来对着直立不动的刘易雄道:“知道如何为我解脱吗?”

        刘易雄点了点头,道:“你利箭穿心而死。”

        云都赤道:“那样很好,死得其所。”

        说完之后,云都赤嘴里“驾”了一声,战马开始小步跑,向前而去。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阔的草原,阳光在草地之上变得很平和,不太热烈,而且因为离别,变得很温情。云都赤不动地坐着,任凭马儿越走越快,越跑越远。他不敢再回头了,一种英雄相惜的感情在这十数日间成为了很浓烈的兄弟之情。

        刘易雄一动不动着,任一种湿润缓缓地流出来。他跨越时空而来,相逢于天地之间,又离别于广渺的草原之上,心中沛然而起的是一股汹涌的兄弟之情。

        刘易雄立在马上,提着缰绳,看着云都赤的背影在马上起伏着越来越远,渐渐模糊,直到溶入一片如血的夕阳之中。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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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刘易雄回到哲别的军营已经是午后了。

          一起回到营帐里的除了十夫长那可布和骑兵也雷哥之外,一起出去的奴隶们也少了五个人。剩下的奴隶们,帮着对那可布和也雷哥进行治疗、包扎。那可布见到刘易雄用战马驮着忠支云的尸体回来,就问:“云都赤呢?”

          刘易雄就告诉他们,云都赤左心中箭,在与忠支云的打斗中死去。应着他本人临死之前的要求,刘易雄把他的尸体放在马背之上,任其奔驰到草原之中了,而自己带着忠支云的尸体回来了。刘易雄决定把真实的情况保存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不对任何人讲起,即使是和云都赤一样同为夜狼人的仕德、仕良、廉希宪。只有这样云都赤才会真正的在蒙古的大地上“消失”,也只有这样,云都赤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像无所畏惧的鹰展翅高飞而去。

          在刘易雄的帮助下,那可布和也雷哥支持着回到营帐里,一进军营就得到随行的蒙古大夫的治疗,而刘易雄在自己小臂上割出来的刀伤也得到了包扎。

          但马上就被传令的怯薛部分带到了哲别的大帐里。

          那是刘易雄第二次见到这个精练英武的蒙古将军。

          上一次是在十数天前,刘易雄、高逸谦、雪纤三人被蒙古的侦骑恢先十夫长带到哲别的帐内,随后刘易雄与高逸谦就被押到了攻城奴隶营。

          刘易雄进入哲别的大帐,率先看到的竟然是倒在地上的高逸谦。他衣裳褴褛,背朝天的躺在地上,身上有数处干红的血迹,想来是受了伤。

          哲别本来看着帐里的一张地图,听到刘易雄进来的声音,抬起头来。刘易雄此时才真正看到这位将军的相貌。他的个子本来就得高,因为略带瘦削的身材而显得修长,脸上没有一般蒙古人褐黄色或者古铜色的肤色,而是一种略带光泽的白色,修剪得很好的须,不仅没有显出他的粗犷,反而增加了他的文气。

          这个文气的男子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看着刘易雄,又看了看地上的高逸谦,然后目光停在刘易雄的脸上,不再移开。

          哲别问道:“今天早上是怎么一回事?”

          刘易雄略略地弯了一下腰,然后把事情说了一遍。从深红色骑兵的出现,先后两次被这一队骑兵的突袭,一直到最后他与云都赤去追杀逃走的敌方队长忠支云,云都赤被对方的回马箭射伤,死在草地之上。

          哲别一直没打断他,只是听着刘易雄自说自话,一直到说到云都赤死了,才问:“他的尸体呢?”

          刘易雄说:“他在死之前跟我说,要死在马背之上。所以在他死了之后,我把他的尸体放在他骑过的战马之上,让战马自己为他找一个安息的处所。”

          哲别听了,幽幽地叹道:“他是夜狼人吧?”刘易雄点了点头。哲别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应该想到是他啊,怎么就一直没有想到呢?”

          刘易雄心中大惊,听哲别的语气,似乎猜到了云都赤的身份,也许刘易雄随口编的一种死法,让哲别想到了夜狼人的埋尸方法,进而由云都赤的独臂想到从前那个骁勇善战的夜狼将军。

          夜狼人自奉是马背上诞生的民族,一生都在马背之上度过。尘归尘、土归土、来处来、去处去,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夜狼人会把死者的尸体放在马背之上,让他的战马载着自己的主人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埋葬,一般说来,马通人性,都会为主人找一个好的地方。也幸好刘易雄编了这样的死法,否则哲别又会生出别的问题。

          停了一会儿,哲别才轻轻地颔了一颔首,说:“这个事情就到这里算了,我不再细追究了。他死了,就让他去他当去的地方吧。”

          刘易雄听出哲别话中有话,想一个堂堂的夜狼将军怎么会躲不过一箭,只有存心想死或者借死而逃才会这样子。也许哲别惺惺相惜,也乐于对云都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逃走,但这一层纸又不说破,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刘易雄于是单膝跪下,说:“谢将军。”

          哲别摇了摇手,指着高逸谦说:“你认识他吧?”

          刘易雄转头向着高逸谦说:“是,我认识他。”

          哲别又说:“你与他什么关系?”

          “我与他……”刘易雄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也约定了要一同回去的。”

          哲别笑了一下说:“还有别的关系吗?”

          刘易雄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有,他是我的情敌。”

          哲别听完,呵呵大笑起来,帐篷里几个蒙古士兵也笑了起来,心里都说这汉人也真是的,这事也用不着扭扭捏捏啊。

          等大家的笑声都停了下来,哲别说:“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一下子就消灭他。”拿起桌上的一把佩刀,扔在地上,道:“这一把刀够锋利的,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刀鞘是镶着金边的,刀把之上用金钱镂着一头鹰,鹰羽分明,做工精细,显然正是哲别自己的佩刀。如果他拿起了这一把刀,那么一刀下去,就可以把高逸谦这个害得他从现代社会落入如此境地的人,完全消灭;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来跟自己争夺雪纤。想到雪纤,刘易雄的心头一动,拿起了那一把刀。

          可那刀在手上,又有千斤的重量,从道义上来说,刘易雄下不了手。三人在沙漠之中,同生共死,也定下了一同回到现代社会的死约,这一刀下去,就毁了自己的良心。左右为难的时候,空气也停止了流动,只有刘易雄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刘易雄看着手上的刀,又看看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的高逸谦,许久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将哲别的佩刀高举过头顶,说:“将军,我不会杀他。如果他现在站着,我倒可以和他来一场决斗。”

          哲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略带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刘易雄说:“为人,不可乘人之危,而且我与此人有过生死之约,不可背信弃义。”

          哲别说:“可他是你的情敌啊。”

          刘易雄说:“情敌是情敌,就如战场对决,我要胜他当用正大光明的手段,不会在这一刻下手。我要胜他,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哲别哈哈一笑,连连点头,说:“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小子在昏迷之中,叫着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你。如果你真下手要杀他,死的可能会是你。”

          刘易雄听哲别如此说来,语气冷静,话里藏锋,不禁流了一身冷汗,跪了下来,原来这只不过是哲别的一道测试,幸亏自己心念无邪,没有下手。这样一想,明白原来哲别也是一个深沉不可猜的人啊。

          哲别伸手一张,说:“起来吧,好儿郎不用跪在地上。”

          刘易雄于是一抱拳,站了起来,听哲别的语气,心里松了一口气。

          哲别问刘易雄:“你救了我的十夫长,还打死了对方的十数人,你要我如何赏赐你。”

          刘易雄看了看高逸谦,说:“就请将军从轻发落我这个同伴吧。”

          哲别认真地看着刘易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是心中忐忑,也罢,把这个人带回奴隶营。”边上就有人把高逸谦架了起来,走向帐篷之外。等士兵将高逸谦带出将军大帐,哲别又说:“至于你,刘易雄,”他沉呤了一会儿,道:“就留在我的帐下听令吧。”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刘易雄从此可以免去奴隶的身份,而且一跃就成为哲别的亲兵。

          刘易雄“刷”的一声,单膝跪下,大声地说:“谢将军。”

          本来在二十四世纪,刘易雄是不会轻易向别人下跪的,可是到这个时代,为了表示对一个人的尊敬,似乎除了下跪与行礼,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来。

          在刘易雄心中,因着哲别的处事,对于蒙古人又多了一重理解。本来,他认为蒙古只是一个野蛮的民族,从他们对奴隶们的处置上就可以看出来,但是现在,他觉得如哲别这样的将军就是很好的将才,纵然在汉人的世界,在现代社会中,有如此的胸襟和谋策也是非常少有的。

          他的一跪,是出自于内心的尊敬。

          从那一天起,刘易雄在蒙古时代的生活就发生了改变。

          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在那一天的夜里,见到了雪纤。

          他的女友,如今是蒙古军队中大巫师库珀的徒弟。

          刘易雄是在夜晚来临之前,听到了那让自己熟悉得心跳加速的声音,他向四周看去,却看不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于是循着声音的方向,去寻找。

          月亮开始出现在营帐之上,水银泄地的光芒把刘易雄的身影拉得长长。

          虽然白天的战斗已经让他有点疲惫,但他却分外的精神,他想念着她,他想见她,他想把自己在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他觉得给她讲这些天的故事就是最幸福的事了,而听她讲她这些天的故事一定是最温馨的。

          刘易雄独自在的夜风中,这样的夜晚是他独处的好时间。傍晚的时候,哲别留他在帐内吃饭,他吃得很开心,席上还重新认识了把自己“抓”到蒙古军中的恢先,还有和恢先一同列为怯薛军的侦察部队的达达尔赤——把高逸谦抓回军帐的人。

          军中的宴会没有饮酒,而且宴会上还有些瓜葛,刘易雄却很快将那些纠结不清解开了,他和恢先、达达尔赤还有哲别帐下的千夫长们,都得到酒醉般的快乐。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只是美人能醉人,便是强烈的汉子也有醇醇的友情,让人陶醉其中。

          宴散时,刘易雄一个人无法入眠,于是在星月之夜,独自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辰和明月,让思绪无边的想着。

          雪纤的声音就是在那个时候闯进了他的耳朵里,那声音带着一种焦急,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和思念。

          刘易雄听到了夜风中传来的雪纤的呼唤,于是从草地上起身,向四周巡视。那声音从重重军帐的最深处传了出来。他于是顺着那声音前去,经过营帐的时候,耳中还可以听到蒙古士兵们入睡之前的低语,或者奴隶们的交谈,但是雪纤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顿,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着。

          刘易雄感觉着雪纤就在自己的耳边呢喃,但那声音却又很遥远。夜风把呼唤带到自己的耳边,他似乎可以感觉到雪纤就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呵气,带着纯纯的笑容。他记得,她笑起来的时候,鼻尖会微微地皱起,可爱至极。

          绕过一个帐篷,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幽幽然然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帐篷。那呼唤着他的声音在他出现的一刻就停止了。刘易雄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地想着:他的亲爱的姑娘就在那帐篷里等着他啊。

          疾步如风,刘易雄大跨步走向那个帐篷。

          帐篷的幽红处,坐着一个穿着蒙古衣服的女子,带着浅笑坏坏地看着他。

          不是雪纤却是谁?

          心中狂喜,刘易雄跑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仿佛几个世纪的思念这一刻全部积累着,要爆发出来。

          在二十四世纪的时候,刘易雄是很自由放荡的,他没有学会珍惜雪纤的热烈的爱,而雪纤也因为高逸谦的关系左右选择的为难。现在,他们作为穿越时空来到古代的一对人儿离开了对方只觉得有无尽的孤独。

          即使高逸谦这个秘密警察出现后,刘易雄也不曾想到要去好好珍惜她。虽然在内心深处,他很自然地把雪纤当成了自己的女友,但他从不曾想到要给她承诺。略带着大男子主义的他把朋友看得比女友更重些,他霸道地以为她属于他,不会离开他。因此,和朋友在网吧里联机的生活才是真正快乐的,在网上四处寻找美眉展示他的魅力才是最为开心的。他不习惯守着她,不喜欢被她束缚。堕入了时空的扭曲当中,落到蒙古时代,他与雪纤有了十数天的分别,在这样分别的日子里,他总会时常地想起那一个美丽而清纯的女子。他发现雪纤对于他的生命而言,变成了一种不可或缺的存在。在夜深人静时,这种想念在骨髓之中,在肌肤之内,在血肉之里,存在着如同自己的灵魂一般。

          在这个时代,只有她能真正进入他的心灵,对于刘易雄来说也只有雪纤才算是真实的存在,毕竟他们俩是一起超越时空来的一对爱人。有时候,爱情,只是一种排遣孤独的呼唤!

          此刻穿着蒙古衣服的雪纤和刘易雄紧紧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刘易雄轻轻地低下头吻了一下雪纤的脸庞,那晶莹的色彩让他心动了。“想我吗?”

          “嗯。”怀中的少女轻轻地发出一种鼻音,把脸在刘易雄的怀中埋得更深。

          “不想啊?”

          “嗯。”轻轻的鼻音变成了一种上扬的声调,带着一种否定的气息。

          “呵呵。”轻松地笑了一笑,刘易雄把怀中的雪纤抱得更紧,不再说话,鼻间飘浮着雪纤身体的香气,幽香如兰。

          许久许久,雪纤才从刘易雄的怀中挣脱出来,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子。

          “听说,你已经成为哲别将军的亲卫了。”

          刘易雄用手搂着雪纤的瘦削的肩膀,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库珀师傅差不多知道军营中所有的事情”,雪纤说。

          刘易雄问:“库珀是谁?”

          雪纤说:“库珀,是我的师傅,也是蒙古军中最有法力的神巫。”

          刘易雄好奇地问:“神巫?”

          雪纤说:“是的,是供奉长生天的神巫。她正在教我一些法术。”

          刘易雄问:“真的有神巫啊!”

          雪纤认真地说:“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她显示了一些神通,我就相信了。她也会像我一样的读心术啊。”

          刘易雄想起在沙漠中发现的高逸谦对音乐的悟性、雪纤的读心术,以及在之后学习云都赤的“三骑刀法”,自己对于武学的悟性也比以前有所提高,因此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刘易雄问:“那刚刚……”

          雪纤微微地笑道:“刚才是一点小法术,叫他心通,可以让别人听到自己的呼唤,除此之外的人是听不见的。”

          刘易雄说:“倒是有点像武道中的传音入密。你教我吧,以后我也可以给你传音入密了。”

          雪纤看了看刘易雄说:“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什么?”

          刘易雄虎目圆睁,很认真地看着,说:“你的黑眼珠跟龙眼核一样。”

          一下子就把雪纤逗笑了,雪纤微微地摇了摇头:“你看不到别的东西,说明你没有这种资质啊。”

          “不会吧,我跟你这么近,怎么还没有感染到你的仙气。”

          刘易雄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在雪纤的腰部抓了一下。雪纤怕痒,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刘易雄得理不饶人,又搔了一下。雪纤扭动着身体,可是整个人仿佛软了,陷在刘易雄的怀抱里,动弹不得。于是雪纤也伸手去搔刘易雄的腋下,想讨回一点来。

          两个人笑也一团。

          帐外,是将近于圆月的天空,金黄和淡白的色彩把天空变得很高,很宽,很美。

          在另一个帐篷内,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哲别,另一个是雪纤的师傅——蒙古军中的神巫库珀。

          库珀的面前放着两个东西,一个是从高逸谦处搜来的木钉,另一个则是一卷羊皮写成的书卷。

          他们低声说着什么,哲别白净的脸上带着一种紧张的神色,看着库珀。

          库珀先把羊皮卷摊在桌上,桌子是用巨木的一轮斫成的,带着朴素的原木的色彩。年轮层清晰可见,似乎还可以闻到那原木的清香。

          那羊皮卷上画着一些符号,哲别指着其中一个大的红点说:“这就是莽牙城。”原来那一卷羊皮上画着的就是这一带的地图,他们两个人说的是行军大事。

          哲别问库珀,说:“大神巫,你看我们这一回能否得胜呢?”并非是哲别迷信,而是在蒙古军中对于神巫的存在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每一次大战之前都要与神巫进行商量,从神巫处得到长生天的指示,并因此而得到长生天大神的帮助也可以鼓足士兵的士气。

          库珀的全名是库珀。晃谷坛,她是晃谷坛家族最后一个传人,与她同辈的兄弟们都已经死去,惟有她,为了赎去家族的过错,自降身份为奴。成吉思汗应允了库珀的答应,但对蒙古的族人宣布:库珀虽为奴,实非奴。

          她现在是全族中最有威望的神巫。

          神巫与奴隶的双重身份,让库珀成了一个特殊的人,生活对于她而言已经没有更多的意义,只是一种宗教,只有神的示意以及全族的兴衰,她才是最关心的。她仿佛是神的替身。

          这一次,她主动向成吉思汗请求,与哲别一起出征屈出律,直至“莽牙城”。在出征之前,库珀就对哲别说,此次出征是必胜的,而且在征战途中一定会有几个特别的外来人相助。哲别在大草原之上回味着库珀的预言,一直到见到了雪纤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库珀的预见性,而刘易雄在与屈氏骑兵中的突出表现使哲别更加认定了库珀的先知。现在,他心里就暗暗猜想,这叫做雪纤的女孩还有那个叫做刘易雄的男子,是否就是库珀所说的“外来人”。

          这一切还是将信将疑,在他的内心划了一个问号,他没去向库珀求证。他知道,神的语言是无法求证的。

          库珀看着哲别,却点了点头。

          她感兴趣的是从高逸谦身上搜出来的那一根木钉。看着那木钉,库珀说:“逃跑的是个汉人吗?”哲别点了点头。

          库珀将那木钉放在自己的鼻前,深深地嗅了一下,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说:“逃走的是一个夜狼人,而不是汉人。”哲别吃惊地看着库珀。

          库珀继续用那种语调说话:“这木钉之上,充满着夜狼人的味道,而汉人,只有浅浅的一层,夜狼人有着太多的积怨了。”

          哲别陷入了沉默之中,向库珀施了施礼,缓缓地走出帐外。

          在营帐之外,哲别把自己的身影埋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一点点的反光映出他嘴角一丝一丝的冷静和微笑。在他目光投向的地方,是大草原的平静。

          大地并不是我们所见的平静,在无声无息之中,我们听到了自然的声音,但是在自然的遥远又存在着多少我们所不知,所不见,所不可听闻的故事与传奇呢?

          也许,在悄无声息中,危险越来越近。

          次日的临晨,刘易雄是在雪纤的轻移中醒过来的。昨天夜里,他们两个人一直在说话,直到其中一个沉默地睡去,另一个人也安然而眠,和衣相拥,不知道是谁先睡去,但雪纤却比刘易雄醒来得早。

          雪纤醒来的时候,草原上的太阳正缓缓地出现。在营帐的远处,是广阔的沙漠,那里的太阳已经是火热了。雪纤从帐篷的一线隙缝里看到了阳光,她的内心突然对这个时空充满了感激。正用双臂拥着自己安睡着的男子,是那么的可爱,又是那么的亲近。在二十四世纪,她是从不在外过夜的乖乖女,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只能看到自己和床头的IQ博士——一个穿着蓝色外衣的毛公仔,它每一夜都是这样陪着她睡去的,又陪着她醒来。

          可是,现在没有IQ博士了,却有一个真实的刘易雄。刘易雄似乎还没有感觉到阳光的出现,也没有听到帐篷之外的或远或近的人声、马声。他的呼吸平稳,还在甜美的梦乡里。雪纤可以看到他嘴角的微笑,像是一个大孩子,他的微笑带着阳光和清澈的水纹。

          雪纤轻轻从刘易雄的双手环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这轻轻的震动,马上就把刘易雄唤醒了。刘易雄一把拉住雪纤,道:“不要走。”

          雪纤笑道:“不早了,该起床了。”刘易雄把手放开,让这个女孩从自己的怀抱里出去。

          从地铺上起身,站了起来,刘易雄才发现自己一整夜都没有把衣服脱去,身上有些难受,在帐篷里的空地上立起身来,左右扭转,得到充分的放松。雪纤向他挥手告别,因为一天开始了,两个人就要离开。

          刘易雄走到她的面前,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拉开门帘走了出去。

          刘易雄出了雪纤的帐篷,看到阳光大好,眼睛一阵酸麻,大概在帐篷里呆得太久,一下子无法适应户外的阳光。

          他顺着昨天夜里进来的路走了出去,却发现昨天夜里自己走了一大圈的冤枉路,只要大步地走上数十步,就可以看到哲别的中军大帐。在哲别的大帐外聚着一些人,围成一圈。刘易雄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下子被站在大帐之前的哲别叫了出来。

          这个高挑修长的男子越过众人的头顶,叫道:“刘易雄,出来。”

          刘易雄听到哲别叫他,就经过众人的身边,跑到哲别的面前,单膝跪倒在地上施礼,说:“将军,有何吩咐。”

          哲别见到刘易雄,脸色一震,大声问道:“我昨天许你什么?”

          刘易雄听到哲别的语气有些不妥,稍稍抬头,想看一下这个蒙古将军的脸色,碰到了哲别炯炯有神的双目,马上把头低下去。

          哲别见他不答话,自己接下去说:“我许你当我的亲卫是吗?”

          刘易雄听到“亲卫”二字,心想不好,哲别要发脾气了。因为如果说是哲别的亲卫,那就不可以到处乱跑,而是要守在哲别的周围,如果擅离了职守而让主将受伤,亲卫是要受到处罚的。如果主将因之而亡,亲卫有可能还要陪葬。他小心应道:“将军是有这样说过的。”

          哲别点了点头,问道:“那昨夜,你去了哪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