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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二。
当夜,左三灌了一满壶热水当做暖水袋放在被卧里,效果很好。青鸟不失时机地给他讲起曾经有一个同学,买了个劣质暖水袋,整袋热水在被卧中部炸开,烫得那活儿血肉模糊。左三闻言,把水壶上移半米,快速呼吸一轮,安然入睡。
第三日 9.28
这一分钟,左三想了好几个小时。
大峰在蓝天之下不远的地方,显得那么遥远巍峨。白雪覆盖着周围群峰,群山皑皑。身处5000米的海拔,山顶辽阔起伏,到处都是潮湿的草甸子和灌木。山脚下传来海子若隐若现的流水声,时有白云承载着阳光飘过对面的雪山。
下午两点,左三蜷成一团缩在潮湿的草地上,始终保持着昏昏欲睡状态,旁边,是一潭水。从中午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他睡过去几十次,每次几十秒到几分钟,醒来后就对着四周大声喊着青鸟的名字,然而只有回声在山那边撞击。左三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尽量让冷风吹不到腰间与面庞,恐慌却是挡不住的——青鸟和向导爬大峰,已经四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回来。
这是左三永远难忘的一天。
清晨5点的时候,青鸟醒来叫杨三娃,杨三娃不起,说太早,青鸟没办法,继续睡到7点钟。三人起了床,左三头疼欲裂,已经意识到,这次是爬不上大峰了。
三人吃过早饭,青鸟拿出新买的marmot鸭绒袄递给左三,让他穿上,又用胖哥友情赞助的Leki登山雪杖和左三的龙头树枝换过来,两人绑上雪套,出发了。
清晨的海子,平静如冰,灰白色调笼罩着整个水岸,两侧嶙峋高耸的山壁也是一层蒙蒙的灰色,在清晨的阴冷之中,看上去这一切都似乎亘古如此,有着悲凉的历史味道。三人走过海子,踩着一丛丛草甸,往山上走去。
四姑娘的雪山,除峰顶外基本平缓,视野开阔,几百米外互相也看得见,山上植被也比较丰富,如果没有高山反应,走起来应该是不费力气并且赏心悦目的。 青鸟和向导很快就走在了前边,每到一个拐弯的地方,就停下来等左三,直到看见了他并喊明方向,再继续走。左三就比较惨了,每走一小段就要停下来歇歇,随着海拔的上升,甚至走一小段后就要打个盹再继续前进,体力消耗非常大。走了三四个小时,来到一片谷地,沿着溪流走了一阵,青鸟和向导开始翻最后一座山,翻过山就到BC大本营了,两人停下来等左三。左三仍在山谷里艰难行走,照这个速度还得一两个小时才能赶上前边两人人,左三摆手示意让二人不用等,他要在BC等他们。向导和青鸟一商量,翻过山就是BC,在山顶的时候,青鸟拿出一个外挂袋,装上饮料和食品放在岩石上,以备左三补充。
左三用了两个小时,才爬上这登峰前的最后一座山。放眼望去,几百米外有一大片起伏的草原,中间有一潭水,景色极好。周围环境非常适合扎帐篷,这就是BC了,左三断定。这个错误的判断让左三在这一天吃尽了苦头,也让几十个人彻夜不眠。
来到水边,左三掏出青鸟的爱立信T68——计划中青鸟一等顶就会用杨三娃的手机给左三打电话——看时间,中国移动的字样一闪而过,喜得左三来回变换角度搜索,却总是无信号显示,或许是一时眼花,左三思衬。
漫长的等待与睡眠。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左三睡意朦胧,算算时间,两人早应该下来了,即便是约错了地方,只要原路返回,在这个山峰之上也应该能看到一片湿地上蜷成一团的自己。出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左三焦虑起来,决定有所作为。
口干舌燥,左三扶着登山杖艰难地站起来,发现鼻子开始流血,后脑勺也开始疼痛,脉搏已超出150,高山反应越发强烈。他解下黄色雪套,用圆珠笔写上“不要离开,等我回来”。放在水边的泥地上,份外显眼。左三苦笑了一下,黄色是青鸟最钟爱的颜色,希望他能够看到。
左三拄着雪杖,拖着残躯开始艰难地寻找手机信号,周围很多小山包,左三开始一个一个爬,每爬上一个,都要打开手机搜索一下,手机只有半格电了。好在背景灯已关掉,耗电量大大降低。
在爬上第四座小山包之后,中国移动终于现身了。美丽的中国移动,这四个字给左三带来的精神享受足以媲美任何甜言蜜语。信号虽然有了,却没有短信,如果青鸟等顶的话,肯定会给自己打个电话,打不通也会发个短信,没有短信,意味着他们没有等顶,左三痛苦地判断。
第一个电话打给谁呢?怎么说呢?他犹豫了半天,应该先找向导的电话号码,早上没有留他的电话号码真是失误。左三拨通了春秋的电话,春秋将在后天到达,是第三批队伍。左三简单介绍了自己和青鸟走失的情况,让春秋查一下向导的电话,春秋一筹莫展,手里一个电话号码也没有,没法查。
左三失望地挂了电话,又给正在火车上的关公领衔的第二批队伍打了个电话,收到消息后,大部队马上警觉起来,迅速在火车上集中,成立了临时指挥部。他们打电话回郑州,让自由之鹰在各驴坛发帖子,希望在四姑娘山附近的驴友们伸出援助之手。又积极寻找日隆镇向导电话,最后居然用google找到了,王牌搜索引擎的威力可见一斑。
左三挂了电话,马上收到一个短信,一阵狂喜,以为是青鸟的,打开一看,居然是春秋的,内容是提醒左三和青鸟,离开日隆镇的时候别忘了把冰爪留给向导,他要用。左三哭笑不得,暗骂春秋真是个麻木的死胖子。
第三个电话,是打给远在北京的青鸟的哥哥的,这个电话也是最难打的一个。左三决定实话实说,他先问青鸟的哥哥收到青鸟等顶的电话没,因为青鸟说过,等顶的时候一定要给哥哥打个电话,炫耀一番。青鸟的哥哥说没有收到,左三的心又一沉,把情况告诉了他,并告之手机即将没电,让他再联系的时候发短信。青鸟的哥哥也曾经等过四姑娘山大峰,是一名资深驴友,挂了电话后也迅速开始联系当地向导。
三个电话打完,手机电量不足的警告开始传来。左三无奈,关了手机,下得山来回到水边,黄色的雪套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水边——青鸟没有来过。
又等了两个小时,到了6点多了,其间左三不停地喊着青鸟的名字,依然是空空荡荡。整个山上,只有白云流动。天色渐暗,风也大了起来,又冷又渴的他放弃了希望,决定下撤。
左三拿过黄色雪套,拉掉了原来的话,重新写到:“青鸟,不知你们往哪走,天太冷,我已通知关公和你哥,我要往回撤找大海子的人,如你无事,给大家打个电话,前方五百米山包有信号。”写完后,他拿块石头支起雪套放在原地,又爬到有信号的山包上给关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下撤了,尽量在天黑前赶到大海子或者路上经过的牛棚子,让关公他们想办法通知救援队上来,寻找青鸟和向导。
写完后,左三掏出巧克力吃了两块,补充了一下体力,顾不上头疼,开始狂奔下山。一路狂奔20分钟,来到了河谷里,天色暗了下来。已经看不到路,左三决定沿着河谷往下走,因为河谷始终会汇到海子的,即便路上不通,也可以选择沿着河谷走回来甚至留一些标志——如雪套。
又摸着黑走了个把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左三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决定不走了。他打开爱立信T68看时间,非常酷的事情发生了,中国移动如雪山狐仙一般再次显灵!左三居然坐到了一个有信号的地方,真有喜剧味道。电话刚打开就响了,是青鸟的朋友打来的,找青鸟,左三胡乱解释了两句就给挂了,混乱中还恐吓对方不要再打来。左三又给火车指挥部打了个电话,那边接到他的电话很振奋,告诉他大蚂蚁已经和青鸟的哥哥联系上,救援队就要出发了,让左三原地待着不要动。随后留守郑州的大蚂蚁也打了个电话过来,通了个气,再往后救援队也打了个电话过来,双方沟通好在河谷的必经之路汇合,让左三在那里等着。左三挂了这最后一个电话,手机没电了。
左三裹紧了衣服,把所有的口都拉上并系紧,开始最后一轮等待,山上很冷,好在左三穿得很厚,脚穿一双新买的mbrrell全皮登山鞋,袜子是15元一双的三夫运动袜,贴身一套心逸内衣,抓绒衣,冲锋衣冲锋裤,mamort鸭绒袄,抓绒帽,整套衣服裹在身上,再拄着一根雪杖,似乎正在月球上行走的宇航员。兜里还有几块巧克力,虽然很饿,但是还不想吃,极度干渴。
月亮还没出来,漫天繁星若隐若现,隔着海子的对面一排雪山山峰静静地屹立在那里,每一座山峰上都盘旋着一团白云,在玉龙雪山的时候,纳西人告诉过他,每一座雪山峰顶都有一朵白云,那是神龙之家。
左三开始想念青鸟,如果他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啊,从这么长时间连个短信都没发来看,出事的几率很大。左三看着手里的雪杖,内疚之情油然而生,当胖哥看到他慷慨支援的雪杖却看不到峰顶的青鸟,会是多么伤心啊,如果有了这把雪杖,或许青鸟就不会有危险,还有这件挡风顶寒极其管用的marmot鸭绒袄,本该也是穿在青鸟身上的。青鸟,我的兄弟,我们还是要一起去稻城的啊。
迷迷糊糊地伤心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忽地对岸亮起一注灯火,左三蹦了起来大声喊着,灯火不动,依然在那里若隐若现。喊了十几分钟,对面毫无动静,左三很失望,疲倦渐渐透过沉重的衣服渗入骨髓,他又躺了下来,开始打盹,时间慢慢流逝,灯火纤弱而顽强地隔着山谷相望。
一声尖嚎在山谷里回荡,左三腾地坐了起来。身后山坡上,三把光柱扫来扫去,伴有马嘶之声。救援队来了。经过头一天晚上的遭遇,左三有了经验,掏出FUJI130万象素数码相机猛按闪光灯,劈啪一阵后对方就找到了目标,迅速跑了下来,领头的是马六,马二的弟弟,他拉着左三的手喊着老左,递过来一瓶白酒,让喝两口。左三很渴,救援队没带水,拿了两个水果,左三甩开腮帮子左右开弓,迅速消灭成两个核。
吃完水果,救援队问了情况,说他们已经去牛棚子找过,没见向导和青鸟,左三问他们去大海子看了没,三个人很奇怪,问左三为什么要住在大海子,大海子离营地比牛棚子多了足足有三公里还要多,左三恍然大悟——上了向导的当。
老杨留下来陪着左三,马六和小杨按照左三说的地点去大峰附近查找,看有没有脚印。老杨告诉左三,向导杨三娃是马六的小舅子,杨三娃很有经验,大峰也并不危险,两人不会有多大的事,最大的可能是两人已经在大海子了。左三暗暗祈祷希望如此。
月亮出来了,很快,从两山夹缝之间、云团夹缝之间升了起来,金黄色的月光如水银一般迅速泻满了山坡,非常明亮。老杨告诉左三,对岸的灯火是采药人在取暖升的火堆,在左三最孤独的时候,这注火陪着他度过了一段时间。
马六回来了,带回了留在那里的雪套,依然没有青鸟和向导的消息。最后的希望是在大海子了。左三上了马,四人三马直发大海子,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大海子的木屋。
马六一声尖嚎,惊醒了木屋里的人。左三再一次看到青鸟的时候,两人的欣喜溢于言表。一通热闹之后,两人互道原委,原来青鸟和向导很早就爬完了大峰,他在峰顶确实给大哥打了电话,大哥或许是因为是陌生电话,没接。他又给父亲打了电话,大哥因为怕父亲担心,没有告诉父亲这件事,所以误会一直进行了下去。至于发短信,青鸟一拍大腿:“忘了!”
当时青鸟和向导下了峰发现给左三留的食品和水还都在原地未动,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以为他先返回了大海子,于是就也返回了大海子,回来后发现左三不在,也急了,又跑回去找了几趟,却始终没有找到。后来向导说肯定是左三迷了路,碰到了马客,一起下了日隆镇。青鸟半信半疑,但天色已晚,也无从寻找,商量后决定第二天再上山找找,找不到就下日隆镇找。一场虚惊,皆大欢喜。
两人迅速收拾帐篷行李,随马六的马队一同下了山。半夜骑在马上,迤俪行走在山间林荫路上,漫天繁星,雪山在侧,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两人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到山下有信号的地方,给朋友和亲人们报个平安,这个不眠的夜晚,有多少颗心在关注着他们、陪伴着他们。
凌晨的时候,有信号了,苏珊娜的短信让左三一阵温暖,青鸟刚给大哥发过去短信,电话就过来了,亲人朋友们都在不眠中等候着他们的消息,两人感慨,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生活,珍惜友情。
第四日 9.29
马蹄踢踏。凌晨六点多钟,众人返回了日隆镇。左三两人到达马六家的饭店时,已经摆好了一桌子饭菜,稍微吃了几筷子后,左三筋疲力尽,要先行告退去睡觉。
青鸟把他拉到一边,商量该给马六他们多少钱合适,两人算了一下,按照平时价格,一人一天应该是70元,晚上上山得翻个倍,又这么辛苦再加一倍,差不多每人二百,再把早上这顿饭给结了,中午再请顿饭,应该差不多了吧。这样下来,酬劳差不多六百元,每人二百,饭钱另算,如果他们不满意的话,可以再加,一千元应该能打住了吧。青鸟满有把握地说,六百元应该可以了,你去睡吧。
左三到了马六家的客房,行李胡乱扔了一地,一头睡倒。十点多钟的时候,青鸟把他推醒,愁眉苦脸。左三问怎么了,青鸟说,一千二。左三挠挠头,又睡了。
中午,青鸟带来恐怖的消息,早上他去了趟网吧,快乐之旅的论坛已经暴涨几百个帖子,都是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们在关心他们俩,等待他们平安的消息。还有无味率领的登山小队当夜到达成都,24:10分定的房间,在得知他们出事的消息后,24:20又退了房,包车连夜发往日隆,准备来援助他们。甚至青鸟走在日隆镇的大街上,也时不时的有人问他,是不是昨天遇险的那头豫驴,他总是笑盈盈地说,不是,那位在睡觉。两人深为感动,也为惊动了这么多人感到内疚,还为回到郑州后将面临什么样的殴打感到害怕。左三哀叹一声:没想到做名人这么容易,也没想到做名人这么难!
中午再次设宴款待马家兄弟。不胜酒力的左三又挨个敬了敬酒。按照计划,两人要在下午赶到小金县转车,那里只有一班两点半的车。青鸟留下冰爪,嘱咐马二转交春秋,马二满口答应。于是匆匆道别,包了马三的小面包出发了,车还未出日隆镇,马三就开始加价,一人加了十块,马三还不乐意,于是把两人转给了另一辆车,两人暗叫倒霉,上车后一到目的地,司机果然又加了价钱。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未果,只好认晦气。
四川的长途车总是满腾腾的,汉藏混杂,塞满行李。沿途的风光却是变幻多彩,风景绚丽。小金到丹巴一路,是沿着夹金江走的,河水奔腾,两岸杨柳依依,很有味道。在途中,青鸟猛然想起自己的雪杖和水壶都忘在了转车的那个小面包上。急忙给马二打电话,让他找一下马三,让马三找那个人要杖。马三一口回绝,说不认识那个人,两人哀叹,雪杖不存。
车到丹巴,两人购买了第二日一早去新都桥的长途车票,随后下榻在新华旅馆,正想痛快洗个澡的时候被告之,全城停水。两人极为沮丧。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更沮丧了,左三丢失了一个大包,里边有绳子有眼镜有各种各样的零碎,甚至还有家里的钥匙和最珍贵的MP3,这个发现差点没让左三晕过去,四姑娘山,伤心之地。
青鸟要去看丹巴有名的碉堡群,左三没心情,决定去网吧上网。青鸟扛着他价值20000元的相机出发了。左三走在贴满了通缉令的丹巴小城里,凄凉不已。
左三一上网,满qq的人都发来消息,询问出事的过程,善意地嘲笑几句。左三一遍遍地粘贴过程,时不时地自吹一番。他怀着侥幸心理打开新浪驴坛,果不出所料,那里也有两人遇险的消息,又打开了几个驴坛,也都有转贴的消息,这下子全国闻名了。
过了个把小时,青鸟来到网吧,号称得到第一手资料,附近有个景点,景色绝佳,叫做木格措。可以去玩玩。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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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美文转贴 / 读过的最好玩的游记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引子
    青鸟说:去旅游。
    左三说:烦,不去。
    青鸟说:正好散心。
    左三说:好。
    青鸟说:去稻城。
    左三说:好。
    青鸟说:27号晚上走,6号早上回来。
    左三说:好。
    青鸟说:飞机来回。
    左三说:好。
    过了几日。
    青鸟说:先去稻城,再去四姑娘山。
    左三说:好。
    青鸟说:27号晚上走,7号早上回来。
    左三说:不行,领导吵。
    青鸟说:游说或者威胁。
    左三说:好。
    又过了几日。
    青鸟说:先去四姑娘山,再去稻城。
    左三说:好。
    青鸟说:26号早上走,7号晚上回来。
    左三说:滚。
    青鸟说:没办法,机票买过了。
    左三……
    第一日 9.26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节选自 海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9月26日晨5点,左三从睡梦中醒来,扛起头天晚上收拾好的大背包,奔赴民航酒店。腰揣3500元人民币,胸怀一颗奔腾的心。
    青鸟站在马路边,穿着红色抓绒衣,冲锋裤,登山鞋,腕上缠一大表,晨曦中,若有所思。
    两人上车,青鸟扬起腕表,详细介绍各项高级功能以及自己如何巧施妙计,从大哥手中把表骗过来,那神情,刚入道的小骗子。
    表是好表,有指南针,有温度计,有水平图,有海拔显示,居然还有时间,了不起。左三玩表,指南针乱转,循北看去,是一苗条女子来回踱步,左三和青鸟大喜,对表疼爱有加。
    车上有卖报纸的,左三买了份自己报社的报纸,翻到自己做的几个版不停向青鸟炫耀,声音很大!车至机场,左三顺利通过查票口,青鸟不幸被扣——5折票惹得祸,青鸟自吹为登协的,x总亲自安排的5折票,安检员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放行了。两人过了安检,左三嘲笑青鸟象兽,所以扣他不扣自己个,青鸟认为是自己不凡气质所至,两人心情很好。
    飞机穿过云层,左三想着今天还在加班做国庆特刊的同事们,略有歉疚。青鸟很开心,脸贴在玻璃上,两只充满童稚的眼睛提溜乱转。由于机舱密封,大腕表的海拔计和水平图失去了气压参数,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很茫然。
    两个小时左右,飞机在双流机场降落,两人坐上机场大巴来到成都新南门车站,买了大包小包的食品和两罐汽,又坐车到了茶甸子车站。去日隆镇的车是第二天一早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车站旅馆住下来。车站刚建成,旅馆还没有通热水和电话电视,居然要30元/人,两人决定将就一夜。安排好住宿,又把背包寄存到了车站寄存处,两人休息了一下,又坐公交进城采购。
    两人去王府井的小吃城吃了一套不好吃但很便宜的小吃,服务员大婶拎着个暖水瓶斜靠在门边看着青鸟裸露的大腿,目光有些呆滞。青鸟从这一顿开始,展露出他超人的食欲,今后的日子里,他的这种超大的饭量直接对两人的财政状况造成了威胁。生活充满了讽刺,曾经在青鸟的心目中,左三的饭量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当左三的饭量乘以2才能够让青鸟勉强果腹之时,两人在旅行中的主导天平开始倾斜,青鸟让左三想起了廉颇和桶。
    两条汉子走入超市,买了一堆的方便面、果汁粉、葡萄糖、汤料以及一大堆可供烹煮的食品,青鸟提起胖哥友情赠送的纯正巴西咖啡,对以后的大厨生活充满向往,他向左三表述了自己的梦想,做一个优秀的西餐厨子,再也不用为生计操劳,不求人不耍计谋,每天沉浸在一件件艺术食品之中,那才是生活。左三有些感动,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经常去给青鸟捧场——哪怕是赊帐。
    青鸟眼睛发亮,直钩钩地盯着一个地方,左三看去,是一把精致的小奶锅,青鸟冲动地拿起锅,双手摩挲,宛如武者见到了倚天神剑,又宛如齐天大圣见到了定海神针,口中喃喃自语:“可煮食、可饮水、可防身,好宝贝,端得好宝贝!”,奶锅价值13元,两人咬着牙,慷慨买下。
    回到客栈,两人一算帐,26号花了699元,主要是交通费(不含机票)、住宿费和食品,两人看着满床食品,发现这么多商品里,不动产只有一个防身奶锅,颇有些花钱如流水的感觉,开心!
    凌晨4点,左三从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他怯生生地叫醒青鸟:“炉子忘带了。”
    隔壁旅客的震天呼噜声中,两人看着满床的烹煮食品和至尊巴西咖啡豆,以及那美丽的防身奶锅,心情极其恶劣。青鸟不忍心再责备左三,抄起奶锅抖了两下,“尚可防身。”锅一扔,扭头睡去。

    第二日 9.27
    一早醒来,退了房。
    在把所有的行李都从背包里掏出来之后,左三终于找到了皱巴巴的车票。两人匆匆上车,青鸟把票递给左三,让他去后边放行李。十分钟后,车票又不见了,当青鸟再一次从汽车后边的地上把票找到的时候,已经顾不得斯文,当着全车老少的面对着左三破口大骂,内容与性虐待有关,左三吃着蛋卷巧克力,两眼湿润。
    车过巴郎山的时候,大腕表告诉左三和青鸟,海拔4480米,一般内地人来爬雪山,在这个地方就可以试出是否会有严重的高山反应,青鸟亢奋的有点不正常,左三直打哈切,暗自嘀咕莫非这就是高山反应,后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车在最高点停了,青鸟告诫左三要缓行慢动,容易气血上涌,刚说完,窗外一头一米九几的金毛雪肌的汉子划了个四分之一的圆弧把头种到了雪里。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车至日隆,两人又买了些雪白的开花馒头和一斤牦牛肉。到当地有名的藏民向导马二家,他给介绍了一个小向导——十八岁的杨三娃,并租给了二人一个炉子。
    杨三娃听说两人要吃饭,很勤快地把两人领到了桥头的一家饭馆,三个人要了三碗面,左三和青鸟狼吞虎咽,杨三娃在另一张饭桌上抱着一个汤碗灌了几口就遮掩着抱着碗进了厨房,左三和青鸟相视一笑,明白了——饭店是杨三娃家的。吃饭的时候,马二又过来了,告诫两人要注意租马的和向导,对他们来说,在山上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利润。这让两人对杨三娃又多了一份戒心。
    四姑娘山的旅游线风景尚可,主要是巍峨的雪山与绚丽的植被、大片大片的草甸子、蓝天白云艳阳高照,这对看惯了河南小山包的左三和青鸟来说,足以养眼且借机感慨一番。
    随着海拔的上升,左三体力渐渐不支,出现气短与瞌睡现象,走几步就要停一停,极其艰辛。走了几个小时,左三已经以手叉腰蹒跚挪步,杨三娃眼见天色已晚,渐感不耐,恐吓说夜里有熊和野猪出没,青鸟拿出攻略,问清头天的宿营地——牛棚子就在不远处,天黑前一定能赶到。杨三娃建议大家赶到大海子,说那里是从牛棚子到BC大本营的必经之地,离牛棚子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并且有木屋有煤灶。两人听了很振奋,从一名自助旅行新手成长至今,两人总结出的野外住宿经验是:有屋子绝不睡帐篷,有煤灶绝不烧汽炉。并且早在几个月前,这条经验在左三的脑海里就又加了一个印着誓字的大戳。
    眼见天色已晚,行李已经让先去大海子的店家给捎走了,又走了个把小时,还是没到地方,杨三娃追赶行李,去拿头灯,左三和青鸟沿着山路又走了一个小时,居然还没到,向导也没回来。此时天色全暗,两人于是不走了,静等向导回来。天很冷,左三冻得直哆嗦,筋疲力尽,两人颇为纳闷,这大海子离牛棚子到底有多远。一个小时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道光柱,青鸟挥舞着他的爱立信彩屏蓝牙T68,妄图用那一点点荧光给对方一个坐标。左三傲然掏出FUJI130万象素数码相机,猛按闪光灯,向导和大海子的店家循着灯光赶来,还牵着两匹马,已经又冷又累的两人也顾不得再算财务小九九,颤抖着上了马,打着瞌睡又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十点的时候赶到了大海子。两人围着火炉胡吃海塞了一通,又熬了一壶果汁,杨三娃说他最喜欢喝果汁和咖啡,品了一碗,说味道不错,弄得青鸟两人很欣慰。青鸟和杨三娃商量好,第二天一早5点多就走,抓紧时间爬大峰,然后当天下山,杨三娃说没问题。二人又和大海子的店家谈了价钱,当夜接二人的马算做一天的价钱,众人同意,作鸟兽散。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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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左三灌了一满壶热水当做暖水袋放在被卧里,效果很好。青鸟不失时机地给他讲起曾经有一个同学,买了个劣质暖水袋,整袋热水在被卧中部炸开,烫得那活儿血肉模糊。左三闻言,把水壶上移半米,快速呼吸一轮,安然入睡。
      第三日 9.28
      这一分钟,左三想了好几个小时。
      大峰在蓝天之下不远的地方,显得那么遥远巍峨。白雪覆盖着周围群峰,群山皑皑。身处5000米的海拔,山顶辽阔起伏,到处都是潮湿的草甸子和灌木。山脚下传来海子若隐若现的流水声,时有白云承载着阳光飘过对面的雪山。
      下午两点,左三蜷成一团缩在潮湿的草地上,始终保持着昏昏欲睡状态,旁边,是一潭水。从中午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他睡过去几十次,每次几十秒到几分钟,醒来后就对着四周大声喊着青鸟的名字,然而只有回声在山那边撞击。左三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尽量让冷风吹不到腰间与面庞,恐慌却是挡不住的——青鸟和向导爬大峰,已经四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回来。
      这是左三永远难忘的一天。
      清晨5点的时候,青鸟醒来叫杨三娃,杨三娃不起,说太早,青鸟没办法,继续睡到7点钟。三人起了床,左三头疼欲裂,已经意识到,这次是爬不上大峰了。
      三人吃过早饭,青鸟拿出新买的marmot鸭绒袄递给左三,让他穿上,又用胖哥友情赞助的Leki登山雪杖和左三的龙头树枝换过来,两人绑上雪套,出发了。
      清晨的海子,平静如冰,灰白色调笼罩着整个水岸,两侧嶙峋高耸的山壁也是一层蒙蒙的灰色,在清晨的阴冷之中,看上去这一切都似乎亘古如此,有着悲凉的历史味道。三人走过海子,踩着一丛丛草甸,往山上走去。
      四姑娘的雪山,除峰顶外基本平缓,视野开阔,几百米外互相也看得见,山上植被也比较丰富,如果没有高山反应,走起来应该是不费力气并且赏心悦目的。 青鸟和向导很快就走在了前边,每到一个拐弯的地方,就停下来等左三,直到看见了他并喊明方向,再继续走。左三就比较惨了,每走一小段就要停下来歇歇,随着海拔的上升,甚至走一小段后就要打个盹再继续前进,体力消耗非常大。走了三四个小时,来到一片谷地,沿着溪流走了一阵,青鸟和向导开始翻最后一座山,翻过山就到BC大本营了,两人停下来等左三。左三仍在山谷里艰难行走,照这个速度还得一两个小时才能赶上前边两人人,左三摆手示意让二人不用等,他要在BC等他们。向导和青鸟一商量,翻过山就是BC,在山顶的时候,青鸟拿出一个外挂袋,装上饮料和食品放在岩石上,以备左三补充。
      左三用了两个小时,才爬上这登峰前的最后一座山。放眼望去,几百米外有一大片起伏的草原,中间有一潭水,景色极好。周围环境非常适合扎帐篷,这就是BC了,左三断定。这个错误的判断让左三在这一天吃尽了苦头,也让几十个人彻夜不眠。
      来到水边,左三掏出青鸟的爱立信T68——计划中青鸟一等顶就会用杨三娃的手机给左三打电话——看时间,中国移动的字样一闪而过,喜得左三来回变换角度搜索,却总是无信号显示,或许是一时眼花,左三思衬。
      漫长的等待与睡眠。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左三睡意朦胧,算算时间,两人早应该下来了,即便是约错了地方,只要原路返回,在这个山峰之上也应该能看到一片湿地上蜷成一团的自己。出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左三焦虑起来,决定有所作为。
      口干舌燥,左三扶着登山杖艰难地站起来,发现鼻子开始流血,后脑勺也开始疼痛,脉搏已超出150,高山反应越发强烈。他解下黄色雪套,用圆珠笔写上“不要离开,等我回来”。放在水边的泥地上,份外显眼。左三苦笑了一下,黄色是青鸟最钟爱的颜色,希望他能够看到。
      左三拄着雪杖,拖着残躯开始艰难地寻找手机信号,周围很多小山包,左三开始一个一个爬,每爬上一个,都要打开手机搜索一下,手机只有半格电了。好在背景灯已关掉,耗电量大大降低。
      在爬上第四座小山包之后,中国移动终于现身了。美丽的中国移动,这四个字给左三带来的精神享受足以媲美任何甜言蜜语。信号虽然有了,却没有短信,如果青鸟等顶的话,肯定会给自己打个电话,打不通也会发个短信,没有短信,意味着他们没有等顶,左三痛苦地判断。
      第一个电话打给谁呢?怎么说呢?他犹豫了半天,应该先找向导的电话号码,早上没有留他的电话号码真是失误。左三拨通了春秋的电话,春秋将在后天到达,是第三批队伍。左三简单介绍了自己和青鸟走失的情况,让春秋查一下向导的电话,春秋一筹莫展,手里一个电话号码也没有,没法查。
      左三失望地挂了电话,又给正在火车上的关公领衔的第二批队伍打了个电话,收到消息后,大部队马上警觉起来,迅速在火车上集中,成立了临时指挥部。他们打电话回郑州,让自由之鹰在各驴坛发帖子,希望在四姑娘山附近的驴友们伸出援助之手。又积极寻找日隆镇向导电话,最后居然用google找到了,王牌搜索引擎的威力可见一斑。
      左三挂了电话,马上收到一个短信,一阵狂喜,以为是青鸟的,打开一看,居然是春秋的,内容是提醒左三和青鸟,离开日隆镇的时候别忘了把冰爪留给向导,他要用。左三哭笑不得,暗骂春秋真是个麻木的死胖子。
      第三个电话,是打给远在北京的青鸟的哥哥的,这个电话也是最难打的一个。左三决定实话实说,他先问青鸟的哥哥收到青鸟等顶的电话没,因为青鸟说过,等顶的时候一定要给哥哥打个电话,炫耀一番。青鸟的哥哥说没有收到,左三的心又一沉,把情况告诉了他,并告之手机即将没电,让他再联系的时候发短信。青鸟的哥哥也曾经等过四姑娘山大峰,是一名资深驴友,挂了电话后也迅速开始联系当地向导。
      三个电话打完,手机电量不足的警告开始传来。左三无奈,关了手机,下得山来回到水边,黄色的雪套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水边——青鸟没有来过。
      又等了两个小时,到了6点多了,其间左三不停地喊着青鸟的名字,依然是空空荡荡。整个山上,只有白云流动。天色渐暗,风也大了起来,又冷又渴的他放弃了希望,决定下撤。
      左三拿过黄色雪套,拉掉了原来的话,重新写到:“青鸟,不知你们往哪走,天太冷,我已通知关公和你哥,我要往回撤找大海子的人,如你无事,给大家打个电话,前方五百米山包有信号。”写完后,他拿块石头支起雪套放在原地,又爬到有信号的山包上给关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下撤了,尽量在天黑前赶到大海子或者路上经过的牛棚子,让关公他们想办法通知救援队上来,寻找青鸟和向导。
      写完后,左三掏出巧克力吃了两块,补充了一下体力,顾不上头疼,开始狂奔下山。一路狂奔20分钟,来到了河谷里,天色暗了下来。已经看不到路,左三决定沿着河谷往下走,因为河谷始终会汇到海子的,即便路上不通,也可以选择沿着河谷走回来甚至留一些标志——如雪套。
      又摸着黑走了个把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左三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决定不走了。他打开爱立信T68看时间,非常酷的事情发生了,中国移动如雪山狐仙一般再次显灵!左三居然坐到了一个有信号的地方,真有喜剧味道。电话刚打开就响了,是青鸟的朋友打来的,找青鸟,左三胡乱解释了两句就给挂了,混乱中还恐吓对方不要再打来。左三又给火车指挥部打了个电话,那边接到他的电话很振奋,告诉他大蚂蚁已经和青鸟的哥哥联系上,救援队就要出发了,让左三原地待着不要动。随后留守郑州的大蚂蚁也打了个电话过来,通了个气,再往后救援队也打了个电话过来,双方沟通好在河谷的必经之路汇合,让左三在那里等着。左三挂了这最后一个电话,手机没电了。
      左三裹紧了衣服,把所有的口都拉上并系紧,开始最后一轮等待,山上很冷,好在左三穿得很厚,脚穿一双新买的mbrrell全皮登山鞋,袜子是15元一双的三夫运动袜,贴身一套心逸内衣,抓绒衣,冲锋衣冲锋裤,mamort鸭绒袄,抓绒帽,整套衣服裹在身上,再拄着一根雪杖,似乎正在月球上行走的宇航员。兜里还有几块巧克力,虽然很饿,但是还不想吃,极度干渴。
      月亮还没出来,漫天繁星若隐若现,隔着海子的对面一排雪山山峰静静地屹立在那里,每一座山峰上都盘旋着一团白云,在玉龙雪山的时候,纳西人告诉过他,每一座雪山峰顶都有一朵白云,那是神龙之家。
      左三开始想念青鸟,如果他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啊,从这么长时间连个短信都没发来看,出事的几率很大。左三看着手里的雪杖,内疚之情油然而生,当胖哥看到他慷慨支援的雪杖却看不到峰顶的青鸟,会是多么伤心啊,如果有了这把雪杖,或许青鸟就不会有危险,还有这件挡风顶寒极其管用的marmot鸭绒袄,本该也是穿在青鸟身上的。青鸟,我的兄弟,我们还是要一起去稻城的啊。
      迷迷糊糊地伤心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忽地对岸亮起一注灯火,左三蹦了起来大声喊着,灯火不动,依然在那里若隐若现。喊了十几分钟,对面毫无动静,左三很失望,疲倦渐渐透过沉重的衣服渗入骨髓,他又躺了下来,开始打盹,时间慢慢流逝,灯火纤弱而顽强地隔着山谷相望。
      一声尖嚎在山谷里回荡,左三腾地坐了起来。身后山坡上,三把光柱扫来扫去,伴有马嘶之声。救援队来了。经过头一天晚上的遭遇,左三有了经验,掏出FUJI130万象素数码相机猛按闪光灯,劈啪一阵后对方就找到了目标,迅速跑了下来,领头的是马六,马二的弟弟,他拉着左三的手喊着老左,递过来一瓶白酒,让喝两口。左三很渴,救援队没带水,拿了两个水果,左三甩开腮帮子左右开弓,迅速消灭成两个核。
      吃完水果,救援队问了情况,说他们已经去牛棚子找过,没见向导和青鸟,左三问他们去大海子看了没,三个人很奇怪,问左三为什么要住在大海子,大海子离营地比牛棚子多了足足有三公里还要多,左三恍然大悟——上了向导的当。
      老杨留下来陪着左三,马六和小杨按照左三说的地点去大峰附近查找,看有没有脚印。老杨告诉左三,向导杨三娃是马六的小舅子,杨三娃很有经验,大峰也并不危险,两人不会有多大的事,最大的可能是两人已经在大海子了。左三暗暗祈祷希望如此。
      月亮出来了,很快,从两山夹缝之间、云团夹缝之间升了起来,金黄色的月光如水银一般迅速泻满了山坡,非常明亮。老杨告诉左三,对岸的灯火是采药人在取暖升的火堆,在左三最孤独的时候,这注火陪着他度过了一段时间。
      马六回来了,带回了留在那里的雪套,依然没有青鸟和向导的消息。最后的希望是在大海子了。左三上了马,四人三马直发大海子,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大海子的木屋。
      马六一声尖嚎,惊醒了木屋里的人。左三再一次看到青鸟的时候,两人的欣喜溢于言表。一通热闹之后,两人互道原委,原来青鸟和向导很早就爬完了大峰,他在峰顶确实给大哥打了电话,大哥或许是因为是陌生电话,没接。他又给父亲打了电话,大哥因为怕父亲担心,没有告诉父亲这件事,所以误会一直进行了下去。至于发短信,青鸟一拍大腿:“忘了!”
      当时青鸟和向导下了峰发现给左三留的食品和水还都在原地未动,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以为他先返回了大海子,于是就也返回了大海子,回来后发现左三不在,也急了,又跑回去找了几趟,却始终没有找到。后来向导说肯定是左三迷了路,碰到了马客,一起下了日隆镇。青鸟半信半疑,但天色已晚,也无从寻找,商量后决定第二天再上山找找,找不到就下日隆镇找。一场虚惊,皆大欢喜。
      两人迅速收拾帐篷行李,随马六的马队一同下了山。半夜骑在马上,迤俪行走在山间林荫路上,漫天繁星,雪山在侧,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两人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到山下有信号的地方,给朋友和亲人们报个平安,这个不眠的夜晚,有多少颗心在关注着他们、陪伴着他们。
      凌晨的时候,有信号了,苏珊娜的短信让左三一阵温暖,青鸟刚给大哥发过去短信,电话就过来了,亲人朋友们都在不眠中等候着他们的消息,两人感慨,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生活,珍惜友情。
      第四日 9.29
      马蹄踢踏。凌晨六点多钟,众人返回了日隆镇。左三两人到达马六家的饭店时,已经摆好了一桌子饭菜,稍微吃了几筷子后,左三筋疲力尽,要先行告退去睡觉。
      青鸟把他拉到一边,商量该给马六他们多少钱合适,两人算了一下,按照平时价格,一人一天应该是70元,晚上上山得翻个倍,又这么辛苦再加一倍,差不多每人二百,再把早上这顿饭给结了,中午再请顿饭,应该差不多了吧。这样下来,酬劳差不多六百元,每人二百,饭钱另算,如果他们不满意的话,可以再加,一千元应该能打住了吧。青鸟满有把握地说,六百元应该可以了,你去睡吧。
      左三到了马六家的客房,行李胡乱扔了一地,一头睡倒。十点多钟的时候,青鸟把他推醒,愁眉苦脸。左三问怎么了,青鸟说,一千二。左三挠挠头,又睡了。
      中午,青鸟带来恐怖的消息,早上他去了趟网吧,快乐之旅的论坛已经暴涨几百个帖子,都是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们在关心他们俩,等待他们平安的消息。还有无味率领的登山小队当夜到达成都,24:10分定的房间,在得知他们出事的消息后,24:20又退了房,包车连夜发往日隆,准备来援助他们。甚至青鸟走在日隆镇的大街上,也时不时的有人问他,是不是昨天遇险的那头豫驴,他总是笑盈盈地说,不是,那位在睡觉。两人深为感动,也为惊动了这么多人感到内疚,还为回到郑州后将面临什么样的殴打感到害怕。左三哀叹一声:没想到做名人这么容易,也没想到做名人这么难!
      中午再次设宴款待马家兄弟。不胜酒力的左三又挨个敬了敬酒。按照计划,两人要在下午赶到小金县转车,那里只有一班两点半的车。青鸟留下冰爪,嘱咐马二转交春秋,马二满口答应。于是匆匆道别,包了马三的小面包出发了,车还未出日隆镇,马三就开始加价,一人加了十块,马三还不乐意,于是把两人转给了另一辆车,两人暗叫倒霉,上车后一到目的地,司机果然又加了价钱。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未果,只好认晦气。
      四川的长途车总是满腾腾的,汉藏混杂,塞满行李。沿途的风光却是变幻多彩,风景绚丽。小金到丹巴一路,是沿着夹金江走的,河水奔腾,两岸杨柳依依,很有味道。在途中,青鸟猛然想起自己的雪杖和水壶都忘在了转车的那个小面包上。急忙给马二打电话,让他找一下马三,让马三找那个人要杖。马三一口回绝,说不认识那个人,两人哀叹,雪杖不存。
      车到丹巴,两人购买了第二日一早去新都桥的长途车票,随后下榻在新华旅馆,正想痛快洗个澡的时候被告之,全城停水。两人极为沮丧。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更沮丧了,左三丢失了一个大包,里边有绳子有眼镜有各种各样的零碎,甚至还有家里的钥匙和最珍贵的MP3,这个发现差点没让左三晕过去,四姑娘山,伤心之地。
      青鸟要去看丹巴有名的碉堡群,左三没心情,决定去网吧上网。青鸟扛着他价值20000元的相机出发了。左三走在贴满了通缉令的丹巴小城里,凄凉不已。
      左三一上网,满qq的人都发来消息,询问出事的过程,善意地嘲笑几句。左三一遍遍地粘贴过程,时不时地自吹一番。他怀着侥幸心理打开新浪驴坛,果不出所料,那里也有两人遇险的消息,又打开了几个驴坛,也都有转贴的消息,这下子全国闻名了。
      过了个把小时,青鸟来到网吧,号称得到第一手资料,附近有个景点,景色绝佳,叫做木格措。可以去玩玩。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在手机信号弱的地方找信号,是件挺有趣的事。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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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了饭,回到旅店,照例开始记帐,在经过一个小时努力回忆开支而对不上帐的时候,左三把帐本一扔,提议花完自己的花青鸟的,不记帐了,青鸟慨然应允,两人击掌庆祝。于是开始商量下一步计划。
      青鸟:木格措风景好,去木格措应该不错。
      左三:哦。
      青鸟:去木格措吧。
      左三:好。
      青鸟:真去木格措?
      左三:恩!
      青鸟:恩…..应该还是稻城好吧。
      左三:恩?
      青鸟:那你说去哪。
      左三:木格措。
      青鸟:木格措风景万一不好怎么办。
      左三:木格措。
      青鸟:还是去稻城吧。
      左三:好。
      当夜,窗临大渡河,流水哗啦啦。
      第五日 9.30
      一觉醒来,已经7点,车次是7点30的。
      两人手忙脚乱地穿衣收拾行李,上厕所的时候,店家说热水来了,可以洗澡了,两人哭笑不得。
      两人扛着挂着奶锅的大包,在蒙蒙的小雨中叮叮咣咣地狂奔在大渡河畔,那股子绝望的劲头,谁也不会误认为是在晨运。
      车子很破,两人坐在了最后一排,车内空间迅速被行李和人填满,处在他们两人的位置,想下车就要做一连串的鞍马和双杠以及蹬踏动作。
      沿途风景奇美,路两侧两排整齐的白杨一直延伸着。两边有溪水河流,脆水连绵珠泻,穿梭在粼粼怪石之中。再往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包,已经被绿色黄色红色裹得严严实实,衬着远处的雪山蓝天白云,一幅绝妙的田园风光画。从丹巴到八美到塔公到新都桥这一线被称为摄影家的天堂,果然是名不虚传。可惜是长途客车,沿途不停,也没拍几张照片。两人相约,将来要再走这一线,背着帐篷骑着自行车带着媳妇,好好收藏一次美丽的风景。
      车过巴美,远处的山坡上点缀了很多小白点,那是羊群。青鸟讲起一个笑话,曾经和几个朋友去爬山,队伍中一个小姑娘看到山上很多小白点,问大家那是什么,有人告诉她是羊,她很惊讶,说羊怎么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朋友开她玩笑,说那是当地人为了吸引旅游资源,做的假羊,小姑娘信以为真,直惊叹当地人聪明。
      两人正笑间,车子过一坎,猛蹦了一下,左三一头撞在了行李架上,登时两眼斗鸡,额头肿起一个大包。好半晌缓过劲来,青鸟举着相机对着伤口一阵猛拍,说是出游第一伤,一定要趁着包未下去,捏影留念。
      车至新都桥,两人马不停蹄,又上了去雅江的一辆小面包车。照例是艳阳高照风景秀丽。与上午所不同的是,这一路要翻越折多山,海拔相当高,然而风景却是绚丽无比,高山与白云互相缠绕,一望无际直到天边的莽莽树林,黄的绿的红的各种植被漫山遍野,一派秋天好色彩。此情此景,春节时左三在去玉龙雪山的路上看到过,那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了他的记忆,有些怅然。
      当地的司机有个习惯,或许是经常跑这条线的缘故,和对面的车碰到的时候,必定要停下来互相交谈几句,通些客流信息。他们坐的车沿途不停搭客,最多的时候小车里塞了十个人,组成了433阵型,车顶上还有青鸟俩人的超大包,情景很是壮观。
      车到雅江,司机又宰了两人十五元,令两人气愤不已,然而看着壮汉司机腰中那把肥厚的腰刀,却又敢怒不敢言,两人对当地人的印象更加恶劣。
      从雅江到稻城,需要先从雅江坐车到理塘,两人在车站被告之,去理塘的车要在第二天中午才有,两人只好先找客栈,挑来挑去,找了一间看上去还算干净,处在山腰上的客栈,三人间每床10元,两人包了一间,依然没有洗澡的设施。
      两人又一次被宰,心情极其恶劣,青鸟不停地唠叨着要双脚齐奔蹂躏司机。两人闷在屋里啃苹果消愁,凑了一下钱,发现只剩1500元,也不知道怎么花的,青鸟开始计算今后的花费,算了半天,长舒一口气——走一趟稻城再返回成都,恰好一千五百元,到了成都后就可以投奔同学了,寝食无忧,只是不能出半点差错。左三暗自打鼓,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平均每天最少一个意外,能否囫囵着回到成都,还真是一个谜。
      片刻,青鸟蹦起,两眼直钩钩地看着左三,说坏了,刚才没算吃的,1500元,不吃不喝的恰好回到成都。左三呻吟一声,把头扎在被卧里说,我想家了。
      两人没法子,开始在大街上找银行,准备办个卡,让郑州汇款过来,来个即时通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农行,被告之明天上午才能办手续。两人只好又打道回府,路上看见很多麻将馆,左三提议进去搓几把,弄个路费出来,被青鸟臭骂。
      回到旅社外边,两人发现,旅社旁边有一个超级大坑,一堆工人正在那里架钢架子,一问,那个坑是一座楼滑坡形成,整个楼都没了,两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己下榻的旅社,心里开始发毛。一进屋左三就哀叹,怎么每次睡觉的地方都要有些不如意事儿!
      两人愁眉苦脸地来到饭馆吃晚饭,开始下小雨了。邻桌一民工模样汉子点了一个蘑菇炒肉,一个番茄鸡蛋,看上去很不错。两人胃口大开,心情马上好了起来。想到第二天就会有一笔巨款汇过来,索性点了几个好菜,甩开腮帮子猛塞一阵,甚至还喝了瓶啤酒。
      吃完饭,青鸟上街找网吧去了,左三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反思,曾经对哪路神仙不敬,以至让2002年的这个秋天如此凄凉。
      半晌青鸟回来,大骂了一通本地科技落后,网吧里的网上不去,键盘反应奇慢,象他这样一个在科技市场卖电脑好几年的电脑公司经理,居然见都没见过那种键盘。随后又得意洋洋地向左三炫耀,他把网吧里的机器修理了一遍甚至帮他们把服务器重新配置了一下,赢得了不少崇拜的目光——都是十岁左右打游戏的孩子们。
      两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喝着葡萄糖,啃着苹果,继续抒发对生活对挫折的感悟。渐渐平静,沉默……
      青鸟说:咱不去稻城了吧。
      左三说:我想回家。
      青鸟说:咱去木格措吧。
      左三说:想回家。
      青鸟说:然后去海螺沟。
      左三说:想回家。
      青鸟说:然后回成都。
      左三说:回家。
      青鸟说:然后回家。
      左三说:好!
      两人跃起,跑到车站买了第二天返回新都桥至康定的车票,兴高采烈。
      此时是9月30日,离国家规定正式放假还有一天。
      第六日 10.1
      当破车再次翻越折多山的时候,左三不敢相信自己昨天走过的是同一条路。昨日的蓝天白云绿树红花青草森林全都不见了,一夜间大雪覆盖了整个折多山,千里冰峰,雾霭蒸腾,白茫茫绵延到地平线。近处,每一棵松柏都在雪雾中若隐若现,挂满冰凌。车行天地间,仿佛一乘雪橇来到了杰克伦敦笔下的拉丝维加斯大冰原。
      左三和青鸟不停地赞叹这趟回头路走得值,一夜两重天,滋味各不同,命好,命好。
      下午,车到甘孜州首府康定,街上很多家庭食宿馆。两人找了一间比较干净的,这家还剩一间小房间,房间由木板隔开,有电视,邻着餐厅。俩人实在走累了,看店主人还不错,就住下了。进屋发现,两床中间居然还横亘着一条地梁,正好当茶几用。青鸟笑道,还可防半夜串床,左三不屑,一条地梁岂能挡住我矫健的身影。青鸟冷笑,敢过来我就双脚齐锛!
      两人扔下包裹,左三迅速占领挨着电视的床,开始调电视,每调出一个电视剧他就能说出名字,主角是谁。最夸张的是有一个电视连续剧刚出了个欧洲人头,左三马上断定是意大利片,居然猜对了。青鸟佩服的五体投地,封之为电视狂人,稍后又把自己封为极品中的男人,令左三大脑一度空白。
      两人睡了个午觉,起来后打的去了有名的二道桥温泉,唱着小曲儿美美得泡了一泡。这是两人入川以来历尽挫折后的第一澡,洗得非常痛快。回来后又找了个小馆子吃了碗肥肠粉。说起吃粉,这次入川可遂了青鸟的心愿,每到一处,必寻粉吃,各种粉类都尝了一遍,特别是肥肠粉,已经成了他的最爱。往往吃得惊天动地、高潮迭起。
      四川的水果很便宜,主要是苹果和橘子,每斤价格一般是八毛一元。两人每到一处都要大量购买水果果腹。一来省钱,二来补充水份。清爽过后,两人又购买了大量水果、瓜子、炒板栗、天府花生,回到家来,又祭起防身奶锅,把胖哥的纯正巴西咖啡给烹了,看着电视,狠狠地享受了一番小资生活。
      半夜,小店里的客人们回来了,他们是参加婚礼去了。由于整个屋子都是木结构,餐厅,隔壁,楼上甚至隔两间房的客人的说话都能听见。并且客栈临街,汽车的轰鸣,喇叭,行人的吵闹,各种声音满满地充斥着二人温暖的小房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和你说话。左三索性打开电视,看到雪花一片,才朦胧睡去。
      国庆节,如此悠闲一日。
      第七日 10.2
      每一个早晨,在出门的一刻,两人都充满了对新的一天的担忧。
      这一天,也不例外。
      一早,两人带上吃喝,装在外挂包里。包了一辆车,兵发木格措。两人与司机约好,下午六点的时候在景区门口见面.在一个成熟景区逛一整天,时间看上去绰绰有余。
      木格措的景区设置很让人郁闷——景区大门距离景区24公里。如果你不想累个半死的话,就只有在购买景区的门票后再买一张昂贵的观光车票。这让几近拮据的青鸟二人很是咬牙切齿。
      车行半个小时,来到了一片美丽宽阔的海子边。海子叫作野人海,湖光山色,郁郁葱葱,阳光穿透云层从遥远的雪山洒了过来,极美。
      青鸟扛着相机猛拍一阵。左三略有高山反应,颇为瞌睡。一旅客在路边狂吐不已,不久就听到了救护车的警笛声乌啦乌啦传来,左三打着盹暗自庆幸。
      两人仔细研究了门票地图,发现翻过几座山就能到达美丽的草原,再绕到海子对岸回来,将会是一条很不错的路线。经过咨询向导,确定了方向与时间,两人出发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就沿着山路走到了山顶,山顶是大片的草原,视野开阔,可看到四周大片大片的森林,草原以及雪山。再往前走就走出了普通游客出没的区域。循着大腕表指引的方向,从山顶看去,要想到达草原还要翻越一座山和一片望不到边的树林。两人决定走走看,于是整装出发。一路上花香鸟语,风景无限。在走了四个小时以后,两人终于下了山,来到一条汇流到野人海的河边。这一路,没碰到一个人。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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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此地离海子还很远,河一侧是满地的鹅卵石与松软的湿地,另一侧是雪山脚的山坡草原,延伸到海子另一边——也是我们出发的地方,中间点缀着一些藏民的帐篷,隐隐有颂经声传来。
      两人顺着河的湿地一侧开始走,河水在身边奔腾,翻出白色的水花,岸边的灌木青红黄绿,色彩鲜艳。走在富有弹性的湿地上,感觉极其的爽。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河水入海子的地方,一片沙滩深入海子几十米,白色的沙子非常洁净,沙滩上八九只反映迟钝的小鸟在栖息。两人在沙滩上休息了一阵,啃掉了几个冷包子和畸形奶油面包,欣赏了一下景色,又出发了。
      清晨的担忧又一次灵验了。
      顺着河边走了一阵,两人发现走不下去了——灌木纵横,犬牙交错,并且有支流挡道。
      新一轮的翻山运动开始了。为了寻找来时的路,在大腕表的指引下,两人开始往山上横切,企图插到来时的路上。好家伙,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过了一个谷又一个谷,不停地惊喜与失望,咬着牙攀登、寻找。在5点钟的时候,两人翻过了四座山,终于活着找到了来时的路,那时的凄惨形象,现在想起还不禁潸然泪下。
      两人站在路上,满身尘土,目光涣散,大腕表提醒他们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六点了。两人咬着牙,开始狂奔,从山顶跑到山下,仅用了四十分钟。下到野人海,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坐上观光车,一路下山,终于在6点钟赶到了山门,看着出租司机迎面走来,两人百感交集,互夸“君真乃信人也!”
      回到客栈,两人已经体力透支,但精神状态极其亢奋。两人在食宿店里又点了一堆便宜菜,狠狠地犒劳了一下自己,最后满肚子都咣荡着白菜汤的声音,摇摇晃晃地回了屋。
      当两人再一次浑身舒泰地躺在小屋中看着电视喝着咖啡的时候,那种劫后重生的幸福感觉随着咖啡因渗到了每一丝神经末梢里,以至眼睛有些湿润。左三问青鸟,这种日子还有头吗?青鸟半晌长叹一声,说今天的运动量,是他参加自助活动以来最大的一次,左三说,他也是。
      又是一个在小屋中激荡着各种声音的夜晚,与前夜所不同的是,两个人睡得都很死。
      第八日 10.3
      康定到泸定的路,非常泥泞,由于到处都在修路,堵车现象很严重。
      中午的时候,两人坐车到了泸定,就在泸定桥边下了车,就近在桥头找了一家破旧的旅馆。房间似乎是原来的办公室改装而成,又高又破,很有历史。从窗口可以看到奔腾的大渡河和泸定桥。屋里有个极破的电视,顶着窗户,于是不管看什么电视节目,总伴随着滔滔河水的声音。
      屋子里有几只蚊子,在两人住在这里的两天里,它们对青鸟进行了顽强地抵抗,最终尸横遍野。
      电视狂人与极品男人照例收拾停当后一头栽在床上开始看电视,在遍寻中央五台没着落的情况下,青鸟发现了一个秘密——如果所有的频道按纽都不按下去,就会出现闭路电视!于是在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在滔滔不绝的流水声中,黄飞鸿打了洋人打了贪官,拆了房子舞了狮子,最后还泡了十三姨,看得青鸟动不动就喊——双脚齐锛!
      傍晚两人去了躺车站,问清了去海螺沟的车和去成都的车,准备第二天去海螺沟后回来住一夜,第三天出发去成都。在仔细算帐之后,两人去喝了碗羊肉汤,抹嘴抄手泱泱回家。
      蚊子们等候青鸟多时,一见他回来就扑了上去,青鸟勇敢地挥舞着拖鞋迎了上去,嘴里吼叫着——清君侧!
      入睡的时候,青鸟想起什么事,独自傻笑。稍后告诉左三,说他想起了王小波的小说里的故事,说他小时候听一个战士给大家讲小时候在家乡受地主欺凌的故事,他和姐姐小时候乞讨为生,有一天,在雪地里拣到一块红薯干,非常高兴,拿起来一看却是块屎,原来是万恶的地主老财故意把屎拉成红薯干状,来欺骗穷苦人,恶心穷苦人。左三问他为什么想起这个故事,青鸟说先想到了两人已经非常穷,然后想到了明天吃啥,然后想到了街头的烤红薯,然后想到了这个故事。左三面无表情地看着青鸟,心里暗骂白痴。
      傍晚的时候,破电视中,古天乐和张柏芝在滔滔的流水声里演绎了一场乱七八糟的爱情故事,故事的名字叫作《河东师吼》。
      第九日 10.4
      我想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
      我的脚趾正好十个
      我的手指正好十个
      我生下来时哭几声
      我死去时别人又哭
      我不声不响的
      带来自己这个包袱
      尽管我不喜爱自己
      但我还是悄悄打开
      ________节选自 海子【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
      海螺沟离泸定不远,在磨西镇。
      因为旅资即将耗尽,青鸟和左三开始了精打细算,通过信息的搜集和归纳,两人发现资金恰好够去趟海螺沟,然后再回成都投奔朋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有什么意外呢?中彩票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偏不如意。
      在泸定时向当地人打听海螺沟的门票时,谁也没想到,这个景点的大门同样是设在离景区30公里的地方——和木格措一样,和木格措不同的是,在这里游客可以自带车上去。外地的游客就只能坐观光车上去了,门票七十元,保险十元,加上观光车费五十五元。这五十五元的消费不在计划之列。
      两人决定徒步上山。
      海螺沟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有些吃惊,告诉他们30公里盘山公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强颜欢笑,说是要拍些好照片,所以要沿途多停留。工作人员意味深长地笑笑,放行了。
      开始的时候,两人充满信心,认为一定能找到一条捷径,翻山而过,在问了几个村民之后,彻底死心了,唯一的路就是沿着公路不停地走。
      在暴走了四公里之后,两人已经开始丢盔卸甲,大汗淋漓。左三指着路上一只青蛙的扁平尸体,问青鸟知道是怎么死的吗?青鸟说是让汽车压死的被,左三叹了口气,确实是压死的,因为它没买汽车票,坐不上车啊!青鸟大悟,又指着前边一团支离破碎的青蛙肢体问,这只是怎么死的。左三道,连门票都没买被!
      两人正在穷开心,又一支没钱买车票的队伍上来了——三个老外背着大背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还瘸着一条腿。打头的老外穿着一条极其肮脏,上边一串洞洞很象北斗七星,后边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副流落异乡的模样。
      三个负重的穷老外深沉地从两人身边走过,让两人很汗颜——左三什么都没背,青鸟就背了一个相机包。在老外走远后两人开始为他们想生路,第一个老外到了山顶会把包打开,里边都是火腿肠、饮料、面包什么的,摆个摊挣几个辛苦钱。第二个老外会支起帐篷放几个毛片,收个看小电影的钱。最后两人一致认为第三个老外会胸前挂个牌“借钱助学”向游客讨钱。两人连学校都为他想好了——方鸿渐博士毕业的克莱登大学。
      又狂走了五六公里,在老乡的指引下,两人抄了个小路,赶到了老外前边。两人把上衣脱得精光,气喘吁吁地又开始为老外做打算——三名老外一会儿追上来,发现本应该在后边的两人在前边路上谈笑风生,且上身精光,露出干练的肌肉,一定会认为两人会轻功,说不定会纳头便拜,把最后几个美金都掏出来孝敬了师傅。
      两人大喘着气把故事编圆了,三个老外也赶了上来,依然是非常深沉地走过了两人身边,眼皮都没眨一下。然而在拐弯的地方,瘸腿老外冲着行驶上来的汽车伸出了大拇指,车子停了下来,三人上了车,一溜烟儿跑了。
      两人登时气势大增,互相打着气要用一双腿扫平蜀山,又是一阵狂奔。在下午一点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一号营地,此地距离山门16公里,两人已经累瘫了,一号营地的验票人得知两人是走过了这16公里的上坡路,钦佩不已。
      坐在宾馆门口的台阶上,啃着烧饼喝着白开水。沉默了一阵,青鸟说,下山吧,咱不上了。左三说,好。
      休息了半个小时,两人又开始向山下冲去,下坡路轻松了许多,两人甚至一口气跑了几公里。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伸手拦了个车,每人掏了十元钱,极其狼狈地回到了山门。
      两人在磨西镇吃了个米线砂锅,开始坐车回泸定。车还没出磨西镇,在一个小巷子里让人拦住了,是一个白净书生,要搭车。汽车随着他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青鸟正在打瞌睡,左三捅了他一下,他顺着左三的手指看去,一间不起眼的古屋门口立着一个牌子“毛泽东故居处”。两人肃然起敬,推断这个男青年是文物局的。
      一路颠簸,回到泸定。先去车站买了第二天去成都的长途车票,已经没有正座了,只能坐夹座,能回去就成,两人也不挑剔。买完票两人又买了个大猪蹄,买了点鸡翅,买了点凉菜和啤酒,准备回到客房好好补补。
      一进屋,放下东西俩人就瘫倒在床。青鸟诉苦,前天刚创造的青鸟快旅强度最大记录,隔了一天就打破了。俩人算了一下,来回车费加上门票饭钱和保险费,今天海螺沟之旅每人消费120元,花120元跑了25公里山路,四川的路,贵!
      电视上,动物世界经典回顾正在热播中,一只袋鼠以尾为支点高高跃起,两只脚蹬向对手。左三和青鸟互看一眼,异口同声大声道——双脚齐锛!绝倒。
      第十日 10.5
      凌晨,左三看着镜子里糙黑的脸,胡子拉查,蓬头垢面,才想起剃须刀也随着mp3一起丢了,一阵难过。
      早上背着大包走出旅社去赶车的时候,两人才想起来,还没上泸定桥看看呢,一问店家,如此的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居然还要买票,扭头便走。
      到了车站,车还没开。左三问售票员几点能到成都,回答是不堵车的话一点左右,左三追问了一句,下午一点还是晚上一点。引起了哄堂大笑,售票员道,你以为这是拖拉机啊!左三有些讪然。
      上了车,青鸟在后,左三在前,规规矩矩地坐在夹道座上,很乖。
      左三仔细打量左右,很高兴——两边都是小姑娘,右边的还是一名警花。经过搭讪,左边的身份也搞清楚了,是个小护士。左边护士右边警花,真是旅途中梦寐以求的组合。但似乎两人对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左三没什么兴趣,爱理不理的。倒是旁边一老头滔滔不绝,很得小护士的青睐。
      青鸟在后边就受了罪,两边一老太太一中年妇女,都在不停地吐——晕车。最后青鸟实在按奈不住,喊左三,要求换位,很巧,左三在打瞌睡,没听见。
      一路堵车。中午的时候在路边吃了饭,开始说不饿不想吃的青鸟最后吃了一大碗面,又吃了一碗抄手,令人侧目。
      车至成都已是下午三点。两人背着大包又打车投奔寒水石大夫——青鸟的哥们。
      寒水石盯着缓步下车的左三,有些吃惊。他和左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为左三开过一个几乎让他致残的病假条。此时的左三和几个月前那位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威风凛凛的翩翩佳公子已经完全二样。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目光游离,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头发胡子如杂草般凌乱。寒大夫一阵辛酸,搀扶着左公子下了车。
      寒水石把两人安顿到了医院宿舍,又拿来两套簇新的病床床单被褥,安顿好后又领着两人去澡堂子里狠狠地蒸了一下,收拾停当,出来后左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有了几根白头发,顾影自怜,伤春不已。
      三人去医院食堂吃了一顿丰盛美味的川菜,旁边两张餐桌子上一直打牌,一桌四人麻将,一桌六人麻将,川语措辞激烈,非常热闹。
      当夜,咖啡苹果肥肠粉,瓜子热水白床单,唯一的遗憾的是没有白衣天使照顾着。
      第十一日 10.6
      一早起来,左三和寒水石吃了包子稀饭,青鸟照例来了碗肥肠面,吃得惊天动地。
      三人打车去了宽巷子胡同龙堂旅店,与大部队会合。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春秋极其委屈地向两人倾诉当时自己的大意,左三和青鸟用男人的胸怀大度地原谅了他,他很感激,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自由之鹰和龙柏不幸被晒伤,仿佛把一盘烧茄子铺到了脸上,很均匀。
      大部队除大蚂蚁一人因高山反应严重窝在帐篷里睡大觉以外,其余均等顶。
      还有两个不好的消息,与左三和青鸟有关。日隆镇四姑娘山,所有人都知道了左三和青鸟的故事并不停地告诉每一个来到那里的旅行者,并且准确地告之对方左三的大名和工作单位。这时左三想起来,自己给马家兄弟递了名片,不禁大羞。另一件是青鸟被春秋告之,他留在马家让转交春秋的冰爪被昧——马老二死不认帐。
      信息交流完毕,感慨万千,在左三的强力要求下,大家决定设宴给他们两人压惊。于是兵发龙抄手,大块朵颐。
      饭后三人无地可去,跑电影院看了场《冰川时代》,放映中左三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寒大夫也在睡觉,只青鸟瞪眼撅嘴,聚精会神。
      三人回到宿舍,又睡了一觉。4点多钟,左三决定上街溜达,青鸟和寒水石晚上要去会朋友,于是暂别。
      7点的时候,左三从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打电话过来——他又迷路了。
      一天流水洗铅华。

      第十二日 10.7
      这是在成都的最后一天,按行程半夜就要回到郑州,回到温暖的小窝里。
      一日里游走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只盼着落日。
      下午6点的时候,两人来到机场,飞机是8:20的。两人买了一堆书,开始看。青鸟终于在旅程快结束的时候,搭讪上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勉强圆了旅途艳遇的梦想。
      一个小时后,两人发现,和他们一直形影不离的防身奶锅不见了,忘在了寒水石的宿舍里,这个发现让两人极为沮丧,最后一件不动产,就这么遗失了。
      公告牌上显示,飞机晚点半个小时,两人饿着肚子继续等待——准备把飞机上发的面包当晚餐。
      8点20的时候,两人去办登机牌,被告之晚了。两人大急,头冒虚汗,原来飞机晚点,办登机牌的时间还是按原来的时间。经过苦苦哀求,对方不情愿地给补了两张登机牌,但是行李无法托运了,只能背着大包上飞机。
      青鸟告诉左三,左三一急,两眼就会充满血丝,很有威慑力。
      两人扛着大包非常生猛地走进了飞机,旅客们纷纷侧目。座位在第一排,恰好有了放包的空间,关公率领的大部队赶得也是这趟飞机,见两人靠前,纷纷把行李扔到两人身上,勒令好好看守。于是别的旅客可以看到,在第一排的两个年轻人面前堆积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象坐飞机的,象赶春运火车回家的民工。
      飞机上没有发面包,只发了饮料,两人饿回郑州,又一次失算。
      半夜回到郑州,左三又回爸妈那里要了钥匙,然后背着大包走回家,在躺到床上敲击着被方便面填饱的肚子的一刹那,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后记
      似乎是霉运依然没有消失,左三在今后的两天里依然一天一难。头一天下班的时候,左三发现兜里只带了一元钱,当时的时间是9:30分,最后一班9路车已经走掉。
      左三用一个小时的时间从报社走到了火车站,然后花掉仅剩的一元钱坐夜班九路回了家。
      第二天是周三,排版的日子。又是忙到晚上9点。这次刚好赶上9路车,回到家后刚坐下,领导电话过来,说排的版有问题,让马上回单位,于是打着的回到单位,又被告之问题已经解决,可以回家了,此时又没了公交车,于是又打着的回了家。
      临睡前,左三下决心,从第二天起开始买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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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错,虽然还没仔细看。
      • 好玩好玩儿。想起俺年轻的时候。。。
      • 爬山还得有GPS呀。
        • @@到那地方办个GPS出租点吧。
          • 还记得ALG里也有过一家很多口hiking迷路,半夜才被救起,我准备到ALG东口摆个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