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人们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或者说并不经意我的到来。这样很好。我虽然并不想刻意悄悄地来，却也不想引起目光的注意。虽然这目光里有欣赏或冷漠，有喜悦或呆滞，却不及太阳光来的自然与随意。更何况，这午时的阳光更能勾画出我的身形，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叫腰身。我在和煦的阳光下，舒展著我的羽翼，根据气流的强弱调整著它的形状。而街道上空气流的变化是匪夷所思的。这主要是那所谓车的东西所引起的。而我要选择一个好的时机降落下来——一件容易却不轻松的事。

　　街头的小乐队尽情地拨动著他们的乐器，发出剧烈却不优美的声音。我试着鸣叫了一声，也要比他们的好听。他们的演出很投入，也许是因为动作太滑稽的缘故，周围的人都在注视著他们。这样很好，因为他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我是宁愿回避目光的。

　　终于在一个无车的间隙，我落了下来。翅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但结束的并不完美。因为气流使我不得不煽动翅膀以保持平衡。尽管如此，我也很满意，因为我离目标并不远，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我又左右环顾了一下，很随意地啄到了我的食物。

　　寻食是件容易的事。之所以容易，是因为每天我都要重复多遍。但也包含著复杂，因为从发现目标到寻找机会，到采取行动，都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和危险。不恰当的决策甚至会带来生命危险。而我，还时刻要求自己保持应有的风度。作为鸟儿，不能象狗一样直接与粗俗。

　　寻食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或许因为，按照人类的说法，这里是发达社会。我曾问一位老前辈，什么是不发达社会。他说，那里会有更多的危险：不仅仅是饥饿的危险，还有生命的危险。他的话对我来说过于深奥。难道，还有比避让车子更危险的事吗？

　　不寻食的时候，我喜欢在湖面上飞。湖上的风很大，给我的升力也很强。而我要悉心地感受这种力量，随时调整姿势，不让它破坏我的平衡。当然，能做到这一点得益于我自小时候开始的不断飞行。现在我的技术已经能够让身体不经思考地随风而动。达到了所谓心身相融的境界。以前需要刻意努力才能做到的事，现在只需要一个念头，而不需要考虑具体的身体配合。我喜欢在这种境界中飞行，我可以更多关注身体以外的世界。于是我注意到了云彩的变幻，以及湖面上波光的流动，当然也察觉到了湖光里闪现的鱼的影子。

　　湖面上的风景对我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体会飞行中心意圆融的境界。想怎么飞，就怎么飞；想飞到那，就飞到那。飞翔是如此的随意，以致于我常常认为它不过是心中的念头而已。也许这就是前辈们所说的自由飞翔吧。自小以来，我就听到对自由的不同说法。人类常说，天上的鸟儿是自由的，笼子里的鸟儿是不自由的。人类总是很蠢，很粗浅地理解自由的含义。难道自由只是身体的自由吗？可能因为他们不会飞，因而也没有自由飞翔的感受。而我喜欢体会这样的感受，在蓝蓝的湖面上飞行，在气流中变幻身形，在想象中到达目的地。偶然也会有犯傻的时候，比如向着落日和晚霞飞去，直到它们消散在湖水里。

　　当我闲下来，漫步在沙滩或草坪的时候，就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对飞行已经如此娴熟了，为什么还会干犯傻的事？为什么飞行时没能够区分出落日及晚霞？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犯傻。因为，对于真正的自由飞翔来说，树、湖水与晚霞、落日并没有区别，不过都是幻影而已。既然我所感受的自由是心的自由，它们在现实中是否可触及又有什么关系呢？之所以它们有区别，是因为我的心识还对它们有所分辨罢了。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就通畅了起来。

　　于是我的飞行就进入了一个更无拘束、更完美的境界。直到有一天，我又有了新的发现。当然，这是许多天以后的事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