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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我拍这张照片时,我妻子与孩子们正在配合摆拍,请不要将此照片当作我妻子一个人同时照顾三个娃的实锤证据)
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加拿大,公园里,道路旁,很多人都愿意捐一把长椅,上面有金属牌刻上自己故去的亲人的名字。这是人之常情,爱一个人,总想她/他能被人记着,让她/他的名字被更多的人念及。在这方面,我真的需要感谢那些网暴者们,他们把我的妻子描述得那么完美,我从心底里觉得舒畅和开心。
一
前几天,我在朋友家吃饭,这位朋友对我和我故去的妻子都算熟识。我们谈到将来的计划,还有一些往事,忆起不幸早逝的张敏,我总免不了热泪盈眶,但话题转到当下网络上对我妻子的评价时,我的那位朋友说,网络上的有些内容把张敏捧得那么高,说这话时她的手指夸张地指向天花板,说“那么”这两个字时语气加重强调,在当时的情境下的我,也不禁莞尔。
当然可笑,网络上无数的人个个都显得比我太太更了解她的丈夫,同样是这批人,都比她的丈夫我更了解我的太太。我的妻子,当然是善良而且可爱的好人,但她的小脾气,小肚量,小任性,作为跟她相守近二十年的我,能不是最清楚的吗?(当然,我不能欺负我妻她不能说话就回避我自己的短处,我也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只有我妻最清楚,参与网暴的人不可能说到点子上。)
为了贬低和诋毁作为丈夫的我,那些人把我妻子捧到了天上,对此我不是太介意,除了觉得有趣,还真是觉得玄幻,而且竟然更还有那么一点点开心得意。就像你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所有的公园长椅上一夜之间都刻上了我妻子的名字,不,不止如此,他们简直是替我在虚拟空间里为我妻子建造了一座辉煌华美的“泰姬陵”。
历史上泰姬陵就是一个深情的男子为悼念亡妻而特意兴建的,不过现在这座虚拟的泰姬陵的丰碑上所镌刻的有关我妻子的事迹,读起来可能更像是某位先烈同志的丰功伟绩,少了一些鲜活、可爱和调皮,多了不少的八股功德的歌颂,这是惟一遗憾的地方。不挑剔了,无论怎么样,从纪念我妻这个意义上,我还是真要感谢她/他们。
毕竟,像我太太这样一介平民女子却被全网自发悼念,并为她的“不幸”而惋惜,或义愤填膺的,历史上应该算是少有的,上一次发生同类事件之时,秦始皇先生还在,那不就是为孟姜女的事儿呗。像我这样无权无势却被全民声讨抨击的似乎也不多见,在网暴者心目中,估计有那么一个人也与我类似的,但很早之前他已在开封府被包拯先生铡了,不过人家也是有权有势的家伙,还是比我要强不少。
二
若有人打破砂锅地问,难道看到网上各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吗?
说实话,看到那些文字当然不好受,怀丧亲之痛,又忍受恶意攻讦怎么会好过呢,但我有意在屏蔽这些消息,尽量克制,不主动搜索这些乱七八糟的,毕竟有三个娃要带,本来就繁重,实在不能再繁上加烦。然而,总是有亲近的朋友转发一些给我,或者网络会推送一些,所以那些乌七八糟的语言多多少少也见识了一部分,看了,确实心烦意乱,影响正常生活。
而且我定期查阅公号的私信,这也是我获取这些下流语言最集中的渠道。这里有个问题,既然想要屏蔽这些不入流的话,为什么还要定期查阅私信,自寻烦扰呢?
那是因为这篇文章发了之后,激起了很多朋友的共鸣。经历了丧亲之痛的人,真的很难找到倾诉的地方,而我这篇文章就成了一个契机,好多朋友在这儿留言并结识,都说读了我的文章,当年她/他的那个她/他最后的日子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一桩桩相似但又各有不同的人间悲剧,发生在加拿大,在美国,在法国,在中国,她/他们亲爱的人中,有严父,有慈母,有爱妻,有深情丈夫,更有刚19岁的独立成人的女儿,讲起来亲人溘然而逝,都是伤心断肠,字字泣血,可以让人了解什么是人类心灵最柔软的部位。
我自感我有义务与她/他们交流,相互鼓励与共情,给人安慰,不能把人家掏心窝的话晾在留言箱里,而自己因为怕看见网暴语言而远远躲开,那不就是辜负了别人的吗。所以,为了查询和回复朋友们的私信,我不得不忍受附带伤害,也不得不将那些不三不四毫无人性的话也得浏览了一遍。
三
这里有个过程,回味起来也相当蹊跷。
《我妻》一文,发表于4月9日,发表后长达十天的时间里,极少负面评价,每天我都能收到很多鼓励和唏嘘,尤其温尼伯当地,很多朋友说,去年年底,你们家遭难,紧接着大家过圣诞节西历新年然后是中国春节,外面一直是欢天喜地的节日氛围,而你们家一大三小憋在家黯然悲恸,知道你们家惨,而读了你这篇文章,才发现你们家那时不光是悲惨,而且原来还那么得冤。
这篇文章我本来的设想就是主要能在偏医疗专业的群里传播,比如某某医科大学学院某届的毕业生群,比如某省肿瘤科大夫交流群或某医院医师群什么的,毕竟文章中描述的绝大部分都是医疗细节,可能不至于成为大众感兴趣的话题,然而,这篇文章发表十天之后,阅读量急剧扩大,呈几何级数式的快速传播和产生影响之后,各种质疑,各种批评,各种谩骂和侮辱就蜂拥而至了,而这些抨击和质疑声中几乎没有针对着我文章中提到的事实部分,大半是一些涉及作者个人私生活的恶意猜测和造谣。
这些网暴运动起到了什么作用呢?那就是人们忘了这篇文章写作的初衷,以及文章想表达的内容。猛然间,诸君可能会大拍着脑袋,叹道,高真是高,这种新型的维稳方式,自发而成,高度团结,简直是达到了天人合一、幻化自如的境界。
在中国,梁任公当年为了维护西学的理想形象,刻意隐瞒自己被西医误诊致生命垂危的事实;在西方,罗曼罗兰为了维护自己信仰的东方乌托邦,有意地遮蔽掉她在苏联考察时发现的一些怪现象,不管是梁公还是罗贤,这些为意识形态而牺牲实事求是精神的风格,没想到在当下网络时代,竟然能花样翻新,无中生有出婚姻性别极端对立的话题,树立一个圣人,抨击一个恶人,来满足大众廉价的正义感和窥视欲,让大众忘记这个“恶人”写了一篇什么样的文章。
四
慢着。梁任公和罗曼罗兰毕竟有理想主义色彩,网暴者中难道没有理想主义者吗?网暴者中也许真的有人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水浒群英,她/他们相信自己不遗余力传播的信息本身也许具有天然某种可信性的。
我认为,确实可能有理想主义的网暴者,但必须满足以下条件。
第一,必须没有两性恋爱并长期交往的经历,更没有婚姻生活的经验,更别提十几年琐屑细碎的“围城”内的生活阅历。
只有这项条件的满足,才能使这些人相信婚姻中一个人可以不为家庭做贡献,而另一个人可以一味任劳任怨,当牛做马,而这项婚姻也竟然得以长期维持,夫妻双方的家长竟也从来是放任不管。
这些人更相信,婚姻一方只要用了一种以P开头的三个英文字母组合的巫术,就可以长期奴役和支配另一个高学历的独立而聪明的女性,而后者没有丝毫反抗意识和权利意识,同时长期保持家庭的和睦和发展,这种长久保持畸形关系的父母,却也都能赢得孩子们的尊重和信任。
第二,必须没有任何育儿经验,尤其没有带过一两岁的婴幼儿,而且也未经历过没有老人帮忙,以及找不到幼儿园的情况下带娃生活,更没有同时带过年龄加起来才15岁的三个娃(三个娃刚出国时分别是1岁,6岁和8 岁,而且老三找不到类似国内那种从早上到下午的幼儿园)。
只有这项条件的满足,她们才会觉得一个人在家,是一种躺平、偷懒和剥削,而在家里带这三个娃,根本不算是任何一种劳动,连蠕动都不算。在家带三个娃,跟抱三个芭比娃娃过家家,难道会有什么样的区别么?
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必须默认自己是专业认真的赛车手,真心认为车是身体的一部分,开车是自己灵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否则就不是合格的人。
不光如此,如果有人辩解说他是导航员,不用开车,跟开车的车手是分工不同的关系,这样的说辞只能惹怒网暴者们,她/他们也要横眉冷对,咆哮怒喝道你在挑战她/他们的生活经验和智商,难道不抢方向盘的导航员是好导航员吗?这种导航员无疑就是躺平的导航员,是把赛车手当奴隶的导航员,一定是废材,是吃软饭的。
满足以上条件之一,才可以算是理想主义的网暴分子,如果能同时满足以上全部三个条件,那您就是完美的有情操的网暴者,也许她/他们积极造谣诽谤传谣,真的是因为自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件特别正确的事儿,否则,满足不了以上三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而且智力也正常,却风风火火兴高采烈地跟着谣言走,你心里到底图个啥呢?
五
做一个先进的网暴工作者,不光要理想主义,另外一个重要的素质,就是要有学术根基,能熟练地操练和使用一些比较高深的专业词汇。这次针对我的汹涌网暴潮中,有两个词儿被网暴者们频繁地甩起来,动作特别帅,即PAU和NPD两洋词。如果说理想主义使网暴者看起来是正义的化身,那么能狂舞着PAU和NPD两个词儿的,则对我的网暴运动就显得特有学问,特有道理。
前面说过,这些网暴分子,个个都是显得比我的太太都了解我,对我们家庭角色分工内部运作的细节和规律都门儿清,怎么做到的呢?顶几个洋词儿就可以轻易做到,看看,人家都能从心理学的角度剖析了这个男的,多有说服力呀!心理医生在患者面前晃一晃怀表,患者立马就躺下睡着了,这些网暴大神们在大众面前显摆几个几母组合比如PAU,Peppa Pig,NBA和NPD啥的,好多人也马上蒙圈晕乎地信了。
所以,做一个优秀的网暴者,首先键盘旁边得有几本弗洛依德,虽然没怎么读过,但查几个专业词汇借过来用用,比简单的骂人要洋气很多,这倒是一个天才式的创新。
然而,一看这英文词儿就知道网暴者想干什么?PAU就是“拍你”,不就是要变着法地狠劲儿拍你的意思吗?拍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达到NPD的目的吗?NPD就是让“你怕的”意思。
所以,在这种心理学没读过,但不缺阴暗心理,弗洛依德没看过,但都“服了缺德”的网暴者们面前,被网暴的人们,咱可千万不能怂。否则,在某只跳蚤的眼里,人就真的被它以为也是跳蚤了。
六
网暴者还有一项重要技能,那就是团队协作的阵型。
一人A趾高气昂地对我说,“你亲口承认你从来不铲雪,让你老婆一个人铲雪“。你解释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请指出到底谁亲耳听我说这话的,雪全是我一个人铲的,妻子从来没管过,加拿大雪那么厚,一般女的也铲不动“。
第二个人B跳出来,“铲雪不就是男的该做的吗,你也还好意思讲出来?我问的是为什么让你老婆一个人剪草坪?”你又解释,剪草坪全是你一个人剪的,妻子从来没有剪过。
第三个人C跳出来,“铲雪剪草不就是男的该做的吗,这个你也有脸讲出来?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让你老婆下班后还辅导孩子功课,你啥也不干?” 你又解释,辅导孩子功课全是由你负责,妻子在家中并不负责孩子学习。
第四个人D跳出来,“原来你除了辅导孩子功课啥也不干,辅导功课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在家里不做饭,让你老婆下班后那么累还要一个人做饭?”
我正要解释这个“做饭“的问题时,突然跳出来一千个人,编号从A1,A2到A1000,齐声追讨问“你亲口说过,你从来不铲雪,让你老婆一个人铲雪“。又跳出一千个人,B1,B2到B1000,义正辞严地问,“为什么让你老婆一个人剪草坪?”
而你刚才已经完成的解释,已经深深地埋进无数谣言所构筑的无底洞里而毫无声息了,而旧谣言仍在大行其道,并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所以这种阵型,不同于罗马军团著名的猪突楔形阵,也非中国传统的十面埋伏阵,而是车轮乱舞群殴阵,也是网暴中最有效杀伤力最强的阵型,无往而不胜。
七
如果做一个出类拔粹的网暴工作者,还有最后一个素质。这个条件对网暴者要求较高,那就是敢于抢先说对方吃人血馒头。这种说法有一定风险,那就是容易气死人。气死谁?气死的是鲁迅先生。
明明是别人家在流血,母亲年轻的生命,父亲的心里正在滴的血,和失去妈妈的孩子们眼里流出的血泪,却在你们的伶牙俐齿间,翻滚搅拌,啧啧作响,反指责别人家在吃人血馒头。
这些网暴者,你们吃的才是人血馒头,你们竟能从别人的悲惨里,找到自己的道德高地,好一个道貌岸然,伦常导师。这些网暴者们共同的表现就是,从他人字字泣血中,嗅出猎物,然后骄傲地向世界宣布,她/他们挖到了宝藏,拿过来随身备好的馒头,沾一沾别人家的血,先抹在自己的脸上,俨然卫道士的美颜滤镜。
这些人吃的才是人血馒头,你嘴里咀嚼得香喷喷的馒头里,除了你的唾液,其他,却净是别人家的鲜血。
(请注意我和孩子正在配合摆拍,请不要将此照片当作我一个人同时照顾三个娃的实锤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