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位于以色列中部,地中海和死海之间,属于半干旱地区,年平均降雨量约为590毫米,部分降雨集中在冬季。我们在耶路撒冷的那几天,阴晴不定,时不时一阵大雨。
终于等来了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信步走出老城。
在我看来,来以色列,如果不涵盖巴勒斯坦,就不是一次完整的旅行。
四次中东战争,表面上看是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的战争,但随着周边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关系的缓和,以阿战争的后遗症已经演变成绵延不止的以巴冲突。
巴勒斯坦人认为自己的祖先一直都生活在这块领土上,犹太人在他们的家园成立了一个国家,是对他们的侵犯,而犹太人却觉得迦南之地是上帝许给他们的地方,历经2000年,他们终于回到这块领土上,是遵从上帝的旨意。
1993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达成了奥斯陆协议,允许对方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建立巴勒斯坦自治区。以色列同意将自治区的部分控制权交给巴勒斯坦当局,并承认巴勒斯坦民族权利。
巴勒斯坦自治区总面积为约6,220平方公里。
上面的地图中绿色的部分是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自治区,橘色部分是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自治区。
巴勒斯坦自治区属于以色列的国中之国,以色列人虽然坚持认为巴区是他们的领土的一部分,但同时却又敬而远之。
在特拉维夫机场取车的时候,租车行再三交代,租的车坚决不能开进巴勒斯坦控制区,这也是促使我们在耶路撒冷还车的原因之一。
在巴勒斯坦控制区的诸多城市里,伯利恒属于既离开耶路撒冷比较近,安全系数又比较高的地方。每一年去巴勒斯坦自治区的游客中,有将近一半会去伯利恒。
从耶路撒冷去伯利恒,比较安全的办法还是乘坐当地阿拉伯人运营的公车。
公车站位于大马士革门外,我们去的时候,站台上已经排起长队,队伍里一位阿拉伯大妈非常热心,给我们介绍在伯利恒下车后应该如何走法。
车里还算整洁,乘客以阿拉伯人居多。短短十公里的路程,拖拖拉拉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从公车上下来,刚刚踏上伯利恒的街道,LD就摔了一跤,从此他就这么拖着一条伤腿走完了中东之旅。
伯利恒的街道,被称为“巴勒斯坦的宝石”,它们由当地石匠使用白色石灰石制成,经过多年的精心打磨和保养,形成了光滑、坚固的表面,小城坡度又比较大,所以稍不留神就很容易摔跤。
下车后,我们才走几步,一群出租车司机就涌上来拉客,在我们再三谢绝的情况下,还有几位不依不饶地跟着我们。
从同一辆公车上下来的外地游客一共九人,不胜其扰的情况下,我们自动形成了一个小分队,走在一起,互相协助,总算摆脱了那些人的纠缠,虽然过程中,其中不死心的一人竟差点和我们队伍中的一位小哥动起手来。
伯利恒(Bethlehem),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400年左右。这里曾是犹太人的一座城市,但在公元前587年被巴比伦王国摧毁。后来,这里又成了拜占庭帝国和伊斯兰帝国的重要城市。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伯利恒还是一个由基督徒和穆斯林组成的多宗教社区,随着20世纪早期阿拉伯民族主义的兴起,伯利恒的阿拉伯人口逐渐增加,基督徒的比例开始下降。在1947年联合国分配巴勒斯坦的计划中,伯利恒被划归给阿拉伯人。
1967年六日战争后,伯利恒成为以色列占领下的城市,但基督教徒和穆斯林依然占据了大部分人口。
1995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签署奥斯陆协议后,伯利恒成为巴勒斯坦自治区的一部分。
以色列政府出于安全和政治考虑,把伯利恒原来的大部分犹太居民撤离。
现在的伯利恒已经是一座典型的阿拉伯城市,目前总人口大约3万,90%以上都是阿拉伯人。但因为这儿是耶稣出生地,阿拉伯人口中60%是基督徒,30%多是穆斯林。
街道上随处可见菜市场和水果摊。
也许是因为基督徒居多,这儿的人和拿撒勒人一样,并不抗拒LD的镜头。但同样是耶稣足迹留下的地方,伯利恒要比拿撒勒陈旧,杂乱许多。
因为这儿的基督徒居多,所以我们在小城里看不到什么清真寺,映入眼帘的反而是一座座教堂。
公元4世纪时,海伦娜为了纪念耶稣基督的受难和复活,建立了四座教堂,分别是:
耶稣圣墓教堂(Church of the Holy Sepulchre):位于耶路撒冷,它是基督教最神圣的地方之一,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被埋葬和复活的地方。
耶稣降生教堂(Church of the Nativity):位于伯利恒,它是耶稣基督诞生的地方。
耶稣升天教堂(Church of the Ascension):位于耶路撒冷的橄榄山上,那是耶稣升天的地方。
耶稣呼召教堂(Church of the Apostles):位于现今以色列境内的摩亚,是耶稣呼召他的门徒时所在的地方。
圣墓教堂,我们已经在耶路撒冷探访过,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伯利恒的耶稣降生教堂又称主诞教堂。
这座教堂的入口 - 谦卑之门(Door of Humility)是一扇低矮的石门,高度仅有1.2米,宽度为1米左右,据说当初是为了防止骑马的入侵者进入教堂,同时也强迫人们低头而进,表示虔诚和敬畏。
谦卑之门的名字来源于耶稣的谦卑,象征着基督教的核心价值观——谦卑。门上还刻有拉丁文的一行字“Nec Alius Noster Rex, Nisi Iesus”(“我们没有其他的君王,只有基督")。
这座教堂于2012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它是基督教的圣地。
罗马教皇保罗六世于1964年圣诞节期间曾来过这儿,从那时起,形成了一种传统:每年的平安夜,罗马教皇都会派遣代表前往伯利恒,或者本人前往,在这座教堂举行仪式,并传达节日祝福。
很多虔诚的基督徒在平安夜那一天,也会相伴着从耶路撒冷徒步3,4个小时来到这儿,在这座广场,在耶稣诞生之处,等待一生最有意义的圣诞节的到来。
这2列柱子建于公元6世纪,历经一千五百年,已经有些褪色。
这是一座由罗马天主教会管辖的天主教堂,但教堂内的不同区域由不同的基督教教派共同使用,包括天主教、希腊正教和亚美尼亚教会等。
根据圣经记载,约瑟夫和他的未婚妻玛利亚开始居住在拿撒勒,没结婚之前,玛利亚怀孕了,大天使加百列去告诉玛利亚,她怀的是上帝之子。约瑟夫也听从了天使的劝告,接受了这个孩子。
当时,罗马帝国正在以色列全境进行人口普查,要求每个人必须返回自己的家乡登记。约瑟夫的老家在伯利恒,于是他们俩急急忙忙往伯利恒赶。
当他们到达伯利恒时,已经是夜晚了,所有的旅馆都已经住满了客人,他们只能在一个马槽里过夜。在那里,玛利亚生下了耶稣,将他放在马槽中。
听到耶稣诞生的消息,东方三博士也来到了伯利恒,他们被指引到马槽,献上了礼物,朝拜了耶稣。后来,由于怕希律王对耶稣不利,约瑟夫带着玛利亚和耶稣逃到埃及,直到希律王去世后才返回拿撒勒。
意大利著名画家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有一幅举世闻名的油画《三博士来朝》(Adoration of the Magi),描绘的就是东方三博士前往拜访耶稣的情景。
穿过教堂大厅,我们发现很多人等在一个小门的前面。
通过这扇有点狭窄的小门走下去,有很多人聚集在那儿朝拜。
这座外表非常朴素的祭坛下面,就是2000年前圣母诞生耶稣的地方。
祭坛里面有一颗银质的14芒星,就是相传圣母生下耶稣的位置。
这儿是当初圣母放置耶稣的那个马槽,只是我有点困惑,那个时候的马槽难道是大理石的吗?
离开主诞教堂300米处是另一座外表比较新的教堂 - 母奶洞穴教堂(milk grotto church)。
教堂原址是一座公元5世纪的拜占庭教堂,如今的教堂是1872年建成的。
这儿曾经是一处洞穴,相传是耶稣、圣母玛利亚和约瑟夫逃往埃及前藏匿的地方。
据说,圣母玛利亚在哺乳耶稣的时候,一些奶滴洒在了这个山洞的石壁上,于是洞穴就变白了,随后这儿就成为了一个圣地。
当地人传说,不孕的夫妻喝了洞穴石头磨成的粉兑的水或者奶,然后帶著信心做祷告就会怀孕)......
宗教和迷信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呢?当宗教对神秘主义和超自然主义的重视超过了对理性的尊重的时候,信仰就会不自觉地走向迷信。
告别同行的小分队,我们走出教堂,在马槽广场我们又给一位当地司机纠缠住了。他起先说,只要60谢克尔,他就可以开车带我们去兜一圈巴勒斯坦境内的古城拉马拉,希伯伦和杰力科,LD和儿子有些心动,坐进汽车的时候,我再问了对方一次费用,这次变成160谢克尔了。
三人果断下车,那人不甘心,继续一路跟着我们。我心里有些许紧张,伯利恒街道上除了行人,根本没有荷枪实弹的以军踪影,更看不到一位警察。
我知道伯利恒这座城市主要行业是旅游业,我也明白因为疫情的影响,来此地的游客数量大幅下降,我更能理解生活在巴勒斯坦控制区里的人民的困顿,但他们缺乏诚信地压迫式地揽客,只能让游客更加谨慎,更加回避。
我们拐进路边的一家阿拉伯早餐店,那哥们居然也坚持不懈地跟进来。大概老板见过太多这样的纠缠已经见怪不怪,斥责对方,不要影响他的生意,对方这才怏怏而去。
我们这才踏实的在伯利恒的这家小店享用了一顿阿拉伯独特的甜蜜蜜的早餐。
走出小店,我问儿子刚才紧张吗?儿子说,我和爹地两个男人,难道会怕他一个人吗?
走回主街,大概是因为路上行人渐多,此后再没受到纠缠,我们也才安下心来,好好端详伯利恒的街景。
巴勒斯坦银行(Bank of Palestine)成立于1960年,是巴勒斯坦自治区内最大的银行之一,总部位于巴勒斯坦自治区首府拉马拉市。
也许是树大招风,这家银行在巴勒斯坦各地的分行经常被牵连进恐怖袭击中:
2003年,一名巴勒斯坦男子在拉马拉市的巴勒斯坦银行引爆了一枚炸弹,导致至少10人死亡和30人受伤。
2015年,一名巴勒斯坦男子在巴勒斯坦银行的分支机构内开枪,打死了两名以色列人并且伤了一名以色列人。
2016年,一名巴勒斯坦男子在尼兹哈利勒市的巴勒斯坦银行的分支机构内开枪,打死了一名以色列人并且伤了两名以色列人。
这是位于伯利恒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建于1910年代,曾经是一位巴勒斯坦贵族的家庭住宅。
此次伯利恒之行,我们最想看的并不是那些基督教堂,而是横亘在以巴之间的一睹墙 - 以巴隔离墙。
以巴隔离墙(又称“安全墙”或“防恐墙”)是以色列政府于2002年开始兴建的一道巨大的分离屏障,旨在隔离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领土。该墙由混凝土、电网、栏杆、监视塔和道路等构成,总长达700公里左右,覆盖了以色列和约旦河西岸地区的大部分边界。
站在高墙下,我不由想起在柏林墙。
相比之下,两种还是有区别的。柏林墙时代,东,西德完全隔绝,双方人民几乎彻底被禁止进入对方那一面,巴以隔离墙虽然也限制了巴勒斯坦人到以色列地区的流动,但是还是有一些巴勒斯坦人可以获得许可证进入以色列地区工作和学习的。
根据以色列政府的规定,隔离墙外的巴勒斯坦人如果要进入以色列境内,需要办理相应的许可证或签证。
1. 巴勒斯坦居民持有以色列签证
2.巴勒斯坦人持有工作许可证
3.如果巴勒斯坦人获得以色列政府的健康许可证,可以进入以色列境内接受医疗治疗或参加医疗项目。
20年来,许多艺术家来到伯利恒,利用隔离墙进行创作,于是以巴隔离墙成了伯利恒的一处地标,一处独特的风景线。
墙上贴的小字报用故事和诗歌去描述生活在巴控区里的人们的悲哀。
这面墙上写着:墙,就是用来爬的。
我们沿着隔离墙闲逛的时候,遇到一位巴勒斯坦人,名叫阿里,他说他是一位涂鸦艺术家,墙上的很多涂鸦都是他画的。
比如这一幅就是他画的,“Wallmapu libre”是一种象征性的口号和标语,代表了巴勒斯坦人民对自由和独立的渴望和追求。
我问阿里,以色列政府对他在隔离墙上的涂鸦不反对吗?阿里告诉我,以色列当局一直认为在隔离墙上涂鸦是一种违法行为,一直在制止和清除这些涂鸦。他们也曾经拘留了很多涂鸦者,但巴勒斯坦人却认为他们有权通过非暴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儿子对阿里说,我对你们的历史还不是很熟悉,但我支持你们表达意见的权力。阿里高兴的说,你们可以在隔离墙留下一点东西,为了避免以色列政府找你们的麻烦,那就留下你们的姓吧。
于是,那一面斑驳陆离的隔离墙上,在那个12月的午后,一家来自北美的中国人,在那儿留下了他们的姓氏。
不知道我们的这个涂鸦能在隔离墙上保留多久,但毕竟,我们在那儿留下了我们的印记。
告别隔离墙的时候,我想起在网上读过的一首巴勒斯坦无名诗人写的诗 《墙外的橄榄树》(The Olive Tree Outside the Wall)
The Olive Tree Outside the Wall
The olive tree outside the wall,
Where once our fathers lived and all,
Planted the tree and lived their lives,
Now on the other side it lies.
The wall divides us from our land,
Our homes, our friends, our kith, our kin,
No longer can we see the tree,
Or breathe the scent that used to be.
But we shall not be held in thrall,
Our dreams and struggles will not fall,
We'll guard the olive tree with pride,
Until the wall has tumbled w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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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离墙外面的橄榄树,
我们的祖先曾经在那里,
他们种植了橄榄树,
并在那里生活了一生。
但现在那道墙,
却把我们与它隔绝,
我们无法再看到那些橄榄树,
无法再闻到它们散发的香气。
隔离墙把我们分割开,
让我们无法自由行走,
我们的家庭、朋友、和亲人,
都在那道墙的两端。
但我们不会停止前进,
我们的梦想和抗争之火不会熄灭,
我们会继续守护那些橄榄树,
直到那道墙被拆除为止。
从耶路撒冷来伯利恒,一路上畅通无阻,但回耶路撒冷,却要经过以军检查站。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走上公车,一个个检查证件。
儿子悄悄地问LD,为啥这位小姐姐的枪那么陈旧,LD告诉他,这说明人家经常训练,枪不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