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比利亚我们订的民居是一栋二层小楼,房东住楼下,我们住二楼。
刚刚抵达,房东就热情地招呼我们赶快进屋看电视,那天正好是世界杯决赛的最后一场。
于是,在加利利湖畔的那个夜晚,我们在遥远的提比利亚,目睹了梅西夺冠的光辉时刻。
在房东的推荐下,那晚我们在附近的餐厅,品尝了加利利湖的特产 - 彼得鱼。这种鱼,其实就是我们在加拿大经常看到的罗非鱼,虽然圣经里并没有明确记载当初彼得做渔民的时候所捕的鱼种,但因为加利利湖盛产此鱼数千年,于是人们就称它彼得鱼。
被称为“流着奶和蜜的土地”的以色列,其甜品也很有特色。我们让店主推荐一款当地特色,他推荐了马拉比(Malabi) - 沁着玫瑰露的牛奶布丁。
次日一早,收拾行李,下得楼来,才发觉小楼的位置极好,紧邻加利利湖,极目远眺,依稀可见北边的黎巴嫩,叙利亚和东边的约旦。
屋前的金桔树,果实挂满枝头,依依惜别之际,房东热情地摘了很多金桔,让我们在路上吃,
离开加利利湖之前,再瞻仰一处彼得的遗迹吧。
这是加利利湖畔的彼得献心堂(Church of the Primacy of Saint Peter)。
据圣经记载,彼得曾经只是普通渔夫,也没念过什么书,可是当耶稣来到加利利湖的时候,彼得却立刻认出耶稣是神的儿子,于是领着自己的弟弟安得烈义无反顾地跟随了耶稣。
但即使作为耶稣大弟子的彼得,在耶稣被捕后,在敌人面前他也三次不敢承认自己认识耶稣,更有甚之,在耶稣被杀害后,他又惊慌失措逃回了加利利湖区的老家,导致其他的门徒也都没有了主心骨。
这是荷兰画家Nikolaas Verkolje的著名油画《彼得三次不认主》(Denial of Saint Peter)。
耶稣复活后找到彼得,彼得向耶稣忏悔了自己的错误,在这里向耶稣献出了自己的真心,耶稣原谅了彼得,并指定他为自己的下一任继承人。之后天主教圣方济会各会在此地修建了这个教堂,被称为“彼得献心堂”。
这座教堂比一般的教堂要小许多。我们去的那天,正逢一队来自非洲的朝圣者,一路唱着圣歌,走进教堂。
他们膜拜的就是这块岩石,据说当初耶稣和众门徒曾在这块石头上一起吃饭。那天吃过早饭后,耶稣就是站在这块岩石的位置对彼得说:“你喂养我的羊。” 羊,代表耶稣的信徒,代表那些信奉耶稣的人们。
彼得继承了耶稣的衣钵,继续传播基督教,公元64年10月13日,他被当时的罗马皇帝尼禄判处死刑。
彼得说:我不配以和我主耶稣同样的方式殉道,我要仰望天国的荣耀,于是他在罗马城被倒钉在十字架上。罗马教廷尊崇彼得为第一代教皇,死后彼得被葬在梵蒂冈的一处山坡上,著名的彼得大教堂,后来就建在那个位置。
1940年梵蒂冈的发掘者称他们在圣坛下发现了彼得的遗骨。
据约翰福音记载,耶稣一生曾有七大神迹:
一:变水为酒
二:治好病人
三:让瘫痪之人能够行走
四:五饼三鱼喂饱五千人
五:海面行走
六:让盲人重见光明
七:让死人(拉撒路)复活
我们要去的迦拿(Kafr Cana),就是耶稣显示第一个神迹的地方。
迦拿这座小镇,面积不大,却十分热闹,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在小巷深处找到停车位。
很多年前我曾经去过法国卢浮宫,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那儿看过的画作淡忘了许多,但对于卢浮宫最大尺寸的,由意大利画家 Paolo Caliari所作的油画《迦拿的婚礼》(The Wedding at Cana),我却始终记忆犹新。
这幅油画描绘的是耶稣母子和使徒们被邀请去参加一场婚礼,但喜宴上一早便用光了酒,耶稣施行神迹,把水变成酒的故事。
迦拿婚礼教堂(Cana Catholic Wedding Church),就坐落在“迦拿的婚礼”故事发生地。
公元四世纪,当时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大帝的母亲海伦娜千里迢迢来圣地朝圣,在迦拿的这个地方,建立了一座教堂,以纪念耶稣第一个神迹发生之地,如今的这座教堂,是19世纪在海伦娜修建的那座教堂的遗址处重建的。
一千多年前的教堂废墟依然保留至今。
考古人员挖掘出的一个石头酒坛,也许它就是当年耶稣用来将清水变酒的酒坛中的一个。
如今每一年都有很多新人从世界各地来到迦拿举行婚礼,因为人流量太大,教堂方要求想在此举办婚礼的新人,必须提前三个月提交申请。
历史上到底耶稣有没有把水变成酒,或者那个神迹到底是不是发生在这座教堂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没有人说的清了,众说纷纭之下,在天主教堂隔壁,东正教19世纪也建了一座婚礼教堂。
100多年来,紧邻的两家倒也相安无事。
对于宗教来说,事实如何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信,决定了一切。
来以色列之前,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独尊犹太教的国家,因为犹太人占总人口的大多数,而基督徒还不到人口的2%,但我没想到一路走来,基督教的历史遗迹,在这儿保存的如此之好。
以色列和穆斯林世界争端不断,但它的国土上还有迦拿这样阿拉伯人占多数的小城。
不同宗教,民族的融合,相容,才是维护以色列稳定的基础,虽然这条路还很漫长。
离开迦拿不到10公里,就是拿撒勒。
拿撒勒(Nazareth)是一座山城,虽然不大,却是我们此次中东之行开车最艰困的地方,道路崎岖狭窄陡峭,绕了很久,才找到一处停车场。
天使报喜东正教堂(Greek Orthodox Church of the Annunciation)。
圣经上说,圣母玛丽亚和木匠约瑟夫订婚了还没有同房,却突然怀了孕。约瑟夫想退婚,大天使加百列(Gabriel)奉上帝之命从天堂来到拿撒勒,告知玛丽亚,她是受圣灵感应而怀孕,将要生下上帝之子,名叫耶稣,又去告诉约瑟夫,玛丽亚怀的是上帝之子,要他好生照顾母子俩。
达芬奇有一幅非常著名的油画《Annunciation》,描绘了加百列告知玛丽亚,她怀的是上帝之子-耶稣的情景。
拿撒勒一共有大大小小18座天使报喜教堂,因为行程匆匆,我们只去了东正教的这座天使报喜教堂,里面有一口玛丽亚当时打水的泉眼,据说她就是在这儿第一次听到天使的呼唤。
这口泉眼作为唯一的水源,曾经为拿撒勒全城服务了将近3000年,如今依然流水潺潺,依然为百米外,公元2000年修建的公共喷水池玛丽亚之井(Mary's well)提供水源。
天主教,东正教都特别尊崇玛丽亚,圣母童贞(Aeiparthenos),已经成为教会赞美玛丽亚的专有名词,但玛丽亚究竟是卒世童贞,还是终身童贞,却又是基督教社会一直争执不下的话题。因为如果是前者,那么玛丽亚是先死后上天堂,如果是后者,那么玛丽亚则是肉身直接上天堂。
但据圣经所说,耶稣其实是有兄弟的,这和玛丽亚终身童贞相矛盾,于是天主教解释说,耶稣的那些兄弟,可能只是表兄弟,或者约瑟夫以前结过婚,那些兄弟是他拖油瓶带来和玛丽亚结婚的。
倒是新教来的干脆,他们认为玛丽亚只是一介凡人,于是反而少了许多解释的麻烦。
中午时分,我们推开街角的一家汉堡店,老板自豪地说,他们是以色列最好的汉堡连锁店。
闲谈之间,他告诉我们,他曾经在多伦多住过20多年,但后来还是选择回到以色列。我问为什么?他说北美社会风气不好,离婚率太高了,还是以色列比较传统。
但是老板对今日的以色列也是颇多抱怨,他说,他们本来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结果几十年前犹太人跑了过来,占了他们的大片土地,我以为他是穆斯林,他说,不,我是阿拉伯基督徒。
拿撒勒是以色列最大的阿拉伯城市,但这儿的阿拉伯人却多是信奉基督教。
很多人习惯上都会把阿拉伯人和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画上等号,但在中东,还有一个特别的群体 - 信奉基督教的阿拉伯人。虽然以色列的基督徒不到总人口的2%,但这些以色列的基督徒里,居然七成都是阿拉伯人。
自从以色列建国以后,大约有六十多万的阿拉伯人逃离了这片土地,但大批信仰基督教的阿拉伯人却留了下来。但这些年随着以色列对于境内阿拉伯人的不公平待遇,这些阿拉伯基督徒们也开始逃离以色列。
从种族和生活习俗上,他们靠近东方的穆斯林,但从信仰上来说,他们又靠近西方的以色列,但两边都不拿他们当自己人。
但我却特别喜欢这些阿拉伯的基督徒,他们不像正宗犹太人那么排外,又比穆斯林开放,豁达。走在拿撒勒的街上,提着相机的LD时不时会被那些热情的阿拉伯中学生们拦住,要求他为他们合影。
离开拿撒勒,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城狭窄,拥挤,坡度大,Google导航出错,多次把我们导进死路,在一边深沟,一边是玻璃围栏的小巷,做三点掉头。几十辆汽车拥堵在陡坡上,前面的车还在慢慢下滑......
出城折腾了我们一个多小时。
早晨离开提比利亚的时候,接到机场电话,告知我们那件行李终于到了,让我们去机场提取。今天下榻地在以色列南边,我们正好顺路去机场,至此,我心里吊了几天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从拿撒勒到特拉维夫机场,大约100来公里,估摸着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到达。没想到在距离机场30多公里的地方,交通开始堵塞,折腾了2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分工之下,我在车上留守,父子俩进机场去取行李。半小时过去,LD来电话,到了失物认领处,对方让他们去堆在那儿的几百件行李里自己去找。又过了一个小时,父子俩灰溜溜地出来,告诉我,行李没有找到,机场方说,也许,大概,可能行李还在转运公司的车上,让他们明天这个时间再来。
我当时气疯了,丢下父子冲进机场。再次历经安检,再次进入行李提取处,我对他们说,今天你们必须给我把行李找到,因为行李里不仅有我的衣服,更要紧的是,儿子隐形眼镜的药水也在里面,再拖延,儿子的眼睛就可能要感染了,再说,你们让我们明天再来,我们今晚要赶赴200多公里外的地方,难道来回400公里再折腾一次不成,如果明天再拿不到怎么办?我要求对方主管出来和我说话。
我们家仨人有个奇怪的习惯。不出门的时候,父子在家脾气大,我基本没脾气,出门以后,父子俩永远是好好先生,脾气大的反而是我。但很多时候,有脾气的比没脾气的反而能把事情办好。
我在机场里发火,丢在外面的父子俩除了那辆车,没钱,没护照,而且随时还要担心机场警察来赶他们。
机场这边,10来分钟后,一位工作人员出现在我面前,手中提着的正是我们那件行李。
我提着行李大步走出机场,来到车旁,儿子正在给远在多伦多的女儿打电话,让姐姐来做危机处理,因为妈妈貌似疯掉了。
等我们驱车来到那天的最后一站,以色列南方沙漠小城阿拉德(Arad)的时候,四周已经漆黑一片。
小城几乎所有的餐厅都已经关门,我们最后在一家足球吧里解决了晚饭。
来到我们租的民居,已经晚上10点半。
难忘的一天,不到8个小时内,我却体验了七情 - 喜怒忧思悲恐惊。
满足的是我,受苦的是我们的司机,赶快梳洗完毕,上床休息。
次日凌晨5点起床,今天我们要横穿沙漠,去以色列人的心灵支柱,去那座圣山 - 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