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
乌克兰军队摧毁多个俄军基地和弹药库,俄罗斯每天的战损达到四亿美元。
俄罗斯驻欧洲间谍网又遭破获。
美国启动援助乌克兰F16战机的计划,泽连斯基誓言夺回克里米亚和乌东地区。
早晨六点半,邮轮靠定了德国北部小镇沃纳门德的泊位。三姑娘一早起来,一面收拾着准备上十二楼去吃早饭,一面寻思着,昨晚遇见的那老太太说话嗓门儿有点大,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不太合适,是不是该提醒她一下。
昨儿晚饭时那老太太一坐下,不由分说地就打开话匣子:“我是北京的,也从多伦多来,我住在马克汉姆。我的姓比较怪,知道的人不多,我姓左”......丹尼尔插了一句,“我知道,左宗棠。”“对,就是这个左。我英文不好,能看一些,但是不能听不能说,来的一路上跟着几个美国人,他们都不太爱理我。”
三姑娘心生怜悯:“你这个年纪了,自己出来旅行,真不容易。”
“是不容易啊!可是我爱旅游,我哪儿都敢去。我都是一个人跑,去年在美国四个月,我自己开车,跑了一百三十多个城市。就我一个人!”
丫头惊叹:“你真厉害啊!”
“是啊,我很厉害的。”
三姑娘道:“跑那么多地方,你得花多少钱啊。”
“不花多少钱,我不用住店,我把我的面包车改装了,后面的椅子都拆了,一边做一铺小床,够我躺下了。一边做一个小五斗橱,放些油盐酱醋,我都是自己做饭,不用去馆子。我有个小煤气炉,不是涮火锅的那一种,那种不行。”
丹尼尔觉得还是不方便:“在车上睡觉,你还得停在指定的地方,一般这些地方都比较远。”
“不用,我都停在沃尔玛。我每到一个地方,先找沃尔玛,它的停车场大。还可以进去买水买吃的。”
老大不大放心,说“你一个人这么睡在车里,到底不安全。”
“哪儿有什么不安全,很安全!我一个老太太。又不带什么钱。”
小灯想了想,不大明白:“四个月住车里,你洗澡怎么办?”
“好办啊,沃尔玛买点水,把后车盖掀起来,挂一圈帘子,就可以擦了。”
丫头问:“那洗衣服呢?洗衣店?”
“洗衣店哪儿行?有艾滋病!衣服要多带一些,我都是卷起来,一次带好多,回家再洗。”
“那不是有味儿了?”丫头又操心了。
“都是自己的味儿,怕啥?”
顺着老太太这一路说,三姑娘就一路跟着想像,觉得真累啊!于是说:“您这么大年纪,也别太累着,多在家里休息休息也挺好。”
“我都七十了,后面的日子不多了,我得为自己活着。十年前老头移民过来,接着就生病,我伺候了他六年,把他伺候走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心事,就是想上哪儿玩儿就上哪儿玩儿。”
三姑娘问:“你一个人出去,孩子能放心?”
“我儿子,他还跟踪我,让我骂回去了。我三千七百尺的房子都给了他了,不放心什么?”
一番话下来,大家都沉默了。老大叹口气,说:“他们这几个也都是旅游达人了,这精神头,还是不如你老人家。”
“是啊?”,老太太转脸问三姑娘,“你们也爱旅游?下次你跟我一块去,我八月要去落基山,转两个月,冬天去南美。”
小灯好奇:“南美也开车去?”
“开车,一路就开过去了。”
老太太又转回脸,看着三姑娘。三姑娘有些尴尬,笑笑说:“我是也喜欢旅游,但是你这种旅法,我想我不行,我可能受不住。”
老太太又转脸问小灯,“那你跟我去?很好玩的。”
小灯笑着说,“我帮你开车。”
“不行,我的车,不能让你开。我自己一个人开,没问题。”一面说一面掏出手机,和小灯互加了微信。
老大觉得该换话题了,就问老太太明天怎么打算?老太太回答说明天买了船上提供的团票,去柏林。老大就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明早六点半就得下船呢。”老太太说:“也是,我得先回去休息了”,伸手从兜里掏出个打成结的塑料购物袋,仔细展开,去餐台上拿了三个大点儿的面包,装起来走了。
剩下的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三姑娘问小灯,“你真要跟她去?”小灯说,“我不好意思拒绝啊。”老大说:“她这也不是要去个什么有名的地方,她就是要‘去’!”丹尼尔点点头:“永远在路上。”于是所有人都觉得心里有点沉沉的。
尽管三姑娘还没拿定主意怎么和老太太说,一群人却都已经吃完了早餐,就收拾下船。昨天晚上计划好了,不去柏林,也不去稍远的吕贝克,去什未林,前两天走得狠了,今天要宽松一些,晃晃悠悠从从容容玩一圈。
出了码头就是火车站。七月里德国推出了九欧元月票计划,除了长途直达快车,德国全境一个月内九个欧元可以无限乘坐地铁巴士轮渡和火车。丹尼尔从他移居德国的老同学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老大说这个便宜不占也得占,可惜占不了多少,忙,没工夫。进了站,发现来早了,卖票的还没有上班。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买上票。站在站台上,三姑娘发现丹尼尔不住的在原地打转转,便问:“你怎么了?”“想上厕所”“去啊,就在那边墙角拐弯”,“看过了,要钱,半欧元硬币”。丫头赶紧掏出个小塑料袋,里头有些硬币,捡了个半欧元的递给丹尼尔,丹尼尔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说,“钱投进去了,门不开,连钱也不退出来,这样的设计......”老大笑了,“你一脚踹开啊,你给钱了,你有理啊”。
正说着,车进站了。大家上车,通道上有清楚的指示,往前有厕所。等车开起来,丹尼尔就去了厕所,回来一叠声地称赞说,好,挺大,又干净,比飞机上的好多了。一会儿老大也去了一趟,知道丹尼尔说的的确不错。
到了罗斯托克需要转车。这个这站太大,有十几个站台,所有标识都是德文,车次也看不明白,一行人顿时又乱了方寸。有了在哥本哈根的经验,丫头转身就抓住一个像是本地人的年轻女子来问。这女子是个孕妇,看起来已经快要临盆了。女子仔细查看了车票,说,来,跟着我,我带你们去找。从二层下到一层走一段再上二层,却发现不对。再下到一层往另一个方向走一段上二层,算是对了。谢过了年轻女子,一行人候车上车,下一站到维斯玛再换车去什未林。
维斯玛是个小站,只有两条站台,候车的人很少。五个人站在站台上东张西望,忽然看见有通知,我们的班次被取消了。大家又吓了一跳。丫头如法炮制,拦住边上一对老夫妇打听。老太太说,“别担心,下一班很快就来,也到维斯玛,你们跟着我们,我们也去什未林。”丫头很高兴,问“你们从哪国来?”老太太笑了,“德国,德国的南部”。丹尼尔寻思,这就是九元月票的效果吧?出了什未林车站,见那对老夫妇走在前头,丫头赶上去再次道了谢,大家来到站前广场,又是一番景象。
什未林是德国东北部小城,十四世纪时是梅克伦堡公国的一部分,成為了公爵領地中重要的根据地。二战以后,什未林划归东德,统一后成为梅克伦堡-前波美拉尼亚州的首府。车站广场前的大街是市区的主要大街,沿大街向南不远就是著名的什未林城堡。
几个人在车站广场又免不了拍照,还要等丹尼尔掐出谷歌导航来。丹尼尔在阳光下捣鼓了许久,三姑娘催他快点,丹尼尔赶上来,也没有什么意见。老大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高耸入云的尖顶,巍峨峥嵘,就问,那个是不是城堡?没有人能回答。于是大家就说,过去看看。
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什未林圣保罗大教堂。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一行人鱼贯而入,竟不知道少了一个人。直到看完出来,才发现小灯不见了。三姑娘当机立断,拉上丫头回教堂去找,让丹尼尔和老大在外面找。这两人围着教堂转了一圈,没有见人,丹尼尔便叫老大,你在这里守着,我往前去追。老大说好。不一会儿,三姑娘领着丫头和小灯从教堂出来,一路说笑着。老大说,丹尼尔急着往前面追去了。说罢一回头,见丹尼尔正端着照相机,往前面胡同口一座喷泉在照量着。
什未林城堡离教堂很近,在什未林湖的一个小岛上,由一座桥和城市相联系。城堡始建于1200年前,十四世纪成为梅克伦堡公爵的宫殿。目前的状态是十九世纪设计师乔治·阿道夫·丹姆勒参考了法国卢瓦河畔香波堡的设计而建,所以人称德国的香波堡。看完了城堡,三姑娘一行转到城堡的背后。丹尼尔说“要不要去上个厕所?”老大说,“门边上那个广告栏背后有厕所。”丹尼尔想了想说,不去了,大家也说不去了。丹尼尔又说“我还是过去看看”,很快又折回身,说,“去吧,免费的。”女人们嘻嘻哈哈笑着去了,老大和丹尼尔就站在草地上等。一会儿凑齐了人,又往前走,来到城堡的后花园。这里一层是花园二层是回廊,由巍峨的城堡和塔柱衬托,美轮美奂。丹尼尔举着相机,在回廊上走一圈再走一圈,不知道该先拍哪里。
兴致已尽,绕过城堡准备回程。路边坡上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三姑娘忽然兴起,要去合抱这棵大树。丫头和三姑娘张开双臂,还不及树围的一半,看去颇有蚍蜉撼树的感觉。回到坡下,三姑娘赞叹丫头胳膊的白皙,丫头羡慕三姑娘肤色的健美,说笑间回到车站,登上回程的列车。
列车很平稳,催起人的睡意。三姑娘和丹尼尔隔壁的座位上是一位德国妈妈,带着五六岁的女孩和她不到两岁的弟弟。女孩一路上用德语给她的弟弟念一本小画书。念了一会儿,小女孩停住,或许是累了,看着三姑娘说了一句什么。三姑娘听不懂,就望着女孩的妈妈。她妈妈笑着用英语向三姑娘解释,她问你从哪里来。三姑娘笑向女孩道:“我从加拿大来。”女孩又问;“加拿大也都是中国人吗?”这次说的是英语。三姑娘向她解释,“我在加拿大生活了三十年了,加拿大确实有很多从中国来的人。”三姑娘就此和女孩的妈妈攀谈起来,原来她们一家曾经在英国生活过许多年,一家人都能说英语和德语。谈话间三姑娘已经没有了睡意,回脸看见对面坐的是一位中年德国男士,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三姑娘心里寻思,不知这人是干什么的。男子感觉到三姑娘在主意他,抬起眼光,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三姑娘笑了,说“你肯定是一位教授。”男子一顿,也笑了“其实不是,我是个学生。边上的丹尼尔顿生好奇之心,追问了一句。男子说,“我大学毕业以后,工作了一些年,现在觉得需要再补充知识,所以又回到大学,学一些课程。现在是白天工作,晚上读书。”丹尼尔问,“你学什么、”“数学”。丹尼尔倒抽一口气,由衷地表示了敬佩。
回到船上,稍事休息,老大惦记着要喝茶,就拉着丫头来到十二楼的自助餐厅,倒了一杯咖啡,拿了一碟水果,找靠窗的桌子坐下。餐厅里没有什么人,远处桌子上,一个穿制服的秃顶胖老头正和一个人聊天,那人背对着这边,看不见他的样貌。倒是那个胖老头,老大可以清楚辨认他肩章上是四道杠。老大对丫头说,哦,那是船长啊。餐厅里的服务生,一个菲律宾男孩子,长得很清秀的,名叫杰克,走近来聊了一会儿。昨天刚上船,老大两口子和杰克就算是认识了。
老大他们正悠闲地享受着咖啡,呼啦呼啦地就走过来一个人,是昨晚那个厉害老太太。老大差异道:“才四点半,你就回来了?”老太太说回来了,“这一趟,真值啊!”说话间,三姑娘他们几个也上来了,便一起坐下。
老太太说,他们在柏林看了三十四个景点,团费三百多美金,值回来了。丹尼尔就疑惑,下船上船一共不到十个小时,扣除路上六个半小时,再有点别的耽搁,满打满算能玩的时间也就是三个小时,这三十四个景点,怎么玩?三姑娘笑笑说“上车睡觉,下车拍照。”老太太说,“是啊,火车到了柏林,就有车拉上我们,都不用走路,时间足够啦。你们看,我有照片,我都拍了照了。”又转过头来和丫头说,“我在柏林买了一双鞋,帆布的,才十五欧元。十五块钱,在国内都买不到啊!”说完又转过身对着三姑娘说:“我明天就跟着你们吧。以后不跟团的时候就跟着你们。”三姑娘回答得很干脆,“行,就跟着我们。”
一面白话,一面就吃完了饭,大家都说晚上要去看演出,昨天晚上的一台幽默技巧,看着还不错。到了点,丹尼尔,老大和丫头一起来到七楼剧场。演出准时开场,台上是个“好声音”选秀出来的黑人男歌手,据说有些名气。但是老大觉得音响声音太大,满台跑着一个“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实在是眼晕,就不想再看,拉着丫头还是上十二楼喝茶。丹尼尔也走了,说甲板上去转转,看看健身房。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